慕鹰扬拉了拉萧玉案的衣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兄。”
“嗯?”
“我又和师兄一起过中秋了,”慕鹰扬低笑一声,“好像在做梦啊。”
听到这话,萧玉案一时有些恍惚。在他去刑天宗之前,每年的中秋,他都是和慕鹰扬及李闲庭一起过的。他们会去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赏月,就像现在一样吃点心闲聊。后来,他去了刑天宗,那一年的中秋,是萧渡陪他过的。
萧渡带他去了庐陵城,给他买了好多吃的,还日行一善,把吃不完的米糕送给了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
中秋是一家团聚的日子,而他亲手设计害死了他最后的一个亲人。
萧玉案点点头,“确实像做梦。”
“话说,”慕鹰扬用正常的声量道,“今夜我睡哪?”
方白初道:“青竹村有不少农家里都有空屋子,村民又热情好客,你去借住他们肯定愿意。”
慕鹰扬懒洋洋道:“都这么晚了,我懒得麻烦。沈扶归,你的床分我一半?”
顾楼吟握着杯子的手蓦地一紧。萧玉案笑道:“好啊。”
慕鹰扬还没来得及高兴,萧玉案又道:“你是我的贵客,一半哪里够,我整张床都是你的。”
“那你睡哪?”慕鹰扬停了一停,脸颊微红,“我身上?”
“我——”萧玉案鬼使神差地看了眼顾楼吟,镇定道:“我去和方公子挤挤。”
方白初有点懵,“啊?”
“别啊了,”萧玉案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
慕扬扬颇不甘心,又不想惹师兄生气。他冷冷地斜睨了眼方白初,搞得方白初遍体生寒,在心里直呼冤枉。
顾楼吟垂下眼帘,抿了口苦茶。
赏完月,萧玉案拒绝了慕鹰扬相送的请求,跟着方白初去他借住的农家小院。方白初忍不住吐起苦水:“少尊主为何一定要和我一起睡呢,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你是没看到慕公子看我那眼神……”
萧玉案道:“不和你睡,难道和顾楼吟睡?”
“和顾公子一起睡有何不妥吗?”
“不妥,非常不妥。”
方白初幽幽道:“哪里不妥啦?”
“我今夜要去云剑阁一趟,你替我保密,别让顾楼吟知道。”
方白初酒醒了五分,“什么什么?今夜?”
“顾杭会用我和顾楼吟的魂魄做什么谁都说不准,拿回地魂迫在眉睫。”萧玉案道,“另外,我用沈扶归的身份做了太多事,我担心云剑阁对沈扶归本人不利。”
方白初不解:“云剑阁和玄乐宗反目,这对刑天宗难道不是喜事吗?”
萧玉案轻叹道:“话虽如此……罢了,到时见机行事吧。”
“少尊主打算带多少人去?”
“我一人。”
方白初被吓得酒全醒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一人?”
萧玉案点点头,“我有换颜术,想混进去不难,带太多人反而易暴露。”
方白初忧心忡忡:“可只有少尊主一人,若有什么意外……”
“这你不必担心,黎砚之的人就潜伏在云剑阁附近,有意外我会发信号,他自会杀进来接应。”萧玉案抬眸看着天边的皎皎明月,“但愿一切顺利。”他此行能拿到地魂和青焰再好不过,不能至少也要搞清楚这两样东西被顾杭藏在哪里。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萧玉案离开青竹村,来到云剑阁山脚下,黎砚之已在此等候多时。
萧玉案道:“准备好了?”
黎砚之面容严肃:“都按照少尊主的吩咐准备好了。少尊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属下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不必再说,”萧玉案道,“东西拿来罢。”
黎砚之为萧玉案准备的是一套云剑阁的校服。刑天宗的弟子探得江流远近日奉钱桑之命外出办事,江流远是云剑阁年轻一辈弟子的大师兄,颇受顾杭等人的器重,萧玉案打算用他的身份混进云剑阁打探消息。
穿上云剑阁的校服,变成江流远的模样,萧玉案顺利骗过了云剑阁的守门弟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了进去。
云剑阁随处可见夜巡的弟子,戒备比他上次来时还要森严。萧玉案先去了江流远的屋子,在里面搜寻了一番,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正欲去别处找,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萧玉案道:“谁?”
“大师兄,是我。”
萧玉案无声地笑了笑——怎么他每次冒充他人来云剑阁,林雾敛总能找来,他们是不是太有缘了一点。
萧玉案打开门,“林师弟。”
林雾敛脸色苍白如纸,脸颊凹陷,脚步虚浮无力,仿佛缠绵病榻多时,看来当日顾楼吟在密道之中把他伤得极重。萧玉案摆出一副关切的神情,道:“林师弟伤还未好,深夜寻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雾敛连咳数声,强撑着道:“大师兄既然已经回来了,想必是查清了师尊交待你的事。我想知道,萧玉案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他夺舍了何人的躯体。”
萧玉案了然,敢情江流远是去查这件事了。“被萧玉案夺舍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名字说出来林师弟怕是也没听说过。”
林雾敛十指揪在一起,“那他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还和楼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