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低头看了看狼。
它身上的绳索已经被除去,唯嘴巴还被缚着。它侧躺在地上, 干瘪的肚腹起伏快速却微弱, 在她到来后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瞳也失了光彩, 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先前在后山,这狼刚出现的时候, 团团难得稳重, 没叫。
现下这狼濒死, 团团也仍旧显得稳重。
被容景放到地上后, 团团凑过去围着狼转了圈,仔细嗅了嗅,似乎是嗅出这狼马上就要死了,方“呜呜”地哼了两声,往旁边一卧, 不动了。
姜洛也敛了裙摆蹲下,就近看这狼。
看它都被毒折磨得眼瞳充血,泪流不断,口中却还因为她的靠近而分泌出涎水。姜洛解开它嘴上的口笼,接过弄月递来的那盒调了玫瑰花汁的唇脂,挑出一块放到它眼前。
果然,比姜洛身上更浓重的玫瑰花香立即转移了狼的注意力。
它不再盯姜洛,开始盯这块唇脂。
待得盯够了,它慢慢伸出舌头,极艰难地把唇脂扫进口中。
扫完吞下,它闭眼,肚腹的起伏也逐渐趋于平缓。
很快,那点起伏彻底不见。
团团又呜呜两声,低着小脑袋拱了拱狼。狼一动不动。
姜洛道:“太医。”
太医立即过来,仔仔细细地把狼的肚腹摸了一通,道:“娘娘,此狼已死。”
姜洛嗯了声。
她伸手,摸了摸狼在后山上被御林军围攻时,破了道口子的头顶,把唇脂放在它头边,起身道:“葬在后山吧。”
“娘娘仁慈。”
“团团,”姜洛唤道,“走了。”
团团从地上爬起来,围着狼又转了圈,最后呜呜叫了两声,方跟着姜洛离开。
回到畅心殿,姜洛净了手,连带脸上的妆也卸掉。
抹去唇上最后一点红色,她垂眸看了看指腹上的红,暗道了句可惜。
可惜玫瑰,也可惜狼。
再洗了遍手,姜洛出去,容景正对容奉问话,问后者看到狼的时候,可有发觉哪里不对。
容奉略为赧然地摇头:“臣弟当时只顾看那狼,实在腾不出心思去留意别的。”
姜洛也道:“我也没留意有哪里不对。”
容景道:“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姜洛道:“要是有,团团会叫的。”
以团团的耳力,连三七动用轻功,它都能竖起耳朵左右环顾,也就在水声潺潺的后山那样的环境里,才没让它听到狼那近乎于无的极轻的脚步声。
至于把狼引到她面前的幕后人,除非是比三七的轻功更好,否则绝对会被团团发现端倪。
正如姜洛之前所说,三七他们是专业的,因而容景问完,刚让容奉走,熟悉的破风声响起,三七领人回来了。
值得一提,三七不仅领了他的手下,还额外领了两个作粗使打扮,眼睛被蒙上布的人。
这一看就知道是从寻到玫瑰的那户山下人家里带来的。
同样的,也一看就知道这两个粗使身上定然有极为重要的线索,否则三七没必要把人领到万明宫。
不知上山前遭遇了三七何等对待,两个粗使脚掌甫一挨地,就扑通跪下去,身体发着抖,声音里也含着莫大的惊惧:“小的拜见大人。”
三七先指了指为首那个体型偏瘦的:“他是买花人。”又指了指另一个较为年长的,“这是种花人。”而后道,“把你们两个之前说的,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偏瘦的买花人便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秉大人,小的是家生子,因小的对花花草草眼光还算好,正好主人喜爱各种奇花异草,常常会让小的去花农家中找些罕见的买回去。”
那几丛玫瑰就是他从花农家里找到的。
原本他还觉着这种花罕见是罕见,但刺太多,颜色也太艳,香味又太浓,没打算要,转而要了别的品种。不承想回到家中与主人提了一嘴,主人起了兴致,让他把玫瑰买来。他便又跑了趟那花农家,把玫瑰全买下。
“那花农说玫瑰没人要,正打算砍了当柴火烧掉,”买花人回忆着道,“小的没花多少银子就买下全部,主人为此还夸了小的几句。”
听到这儿,容景看向三七。
三七点了下头,示意这买花人说的是真的。
买花人说完,便轮到种花人。
种花人也磕了头,说自己虽非家生子,但常年在主人家里做活儿,侍弄花草已有数十年。
这次主人得了玫瑰,再三叮嘱他要好好侍弄,很是珍爱。他因为此前从未栽种过玫瑰,还是不合时令晚开的异变品种,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毁了这些花,便在栽种前特意跑去请教那位花农,佐以特制药水将花栽下,果然枝叶花苞都没有发黄发枯,并且第二天就开花了,开得很漂亮。
把制作药水的一应用料复述出来,种花人再磕了个头,他也说完了。
这时又有破风声响起,三七的另几个手下领着新的两人到了。
姜洛不禁侧目。
容盛光手里这种能人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