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母称是,又到连偀处说一声,才带着赵嫱回去了。
那边她们的身影一消失,连草便黯下了眼睛。
她看着满屋点起的灯火,摸着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连风的动作很快,贵妃的消息刚一传回府中,他便一刻也不耽误,快马加鞭,赶到庆安门外下马,求见。
守门的禁卫早得了贵妃的指令放他进去。
连风直奔云溪宫的方向而去,身上的披风随风鼓动,飒飒作响。
因为心里着急,脚上的动作便不免有些快。
待行至一条宫道的拐角时,还没来得及看清前头的人影,便与对面的人相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闷哼,被撞的那人身子一个趔趄,顷刻之间便摔倒在地。
连风有些傻眼,他看了看眼前似乎伤得很重的瘦弱少年,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胸膛,奇道:“我这才练武没几年呢,竟已有如此神力?”
轻轻一撞,都能把人撞吐血?!
那少年嘴角流的,是......血吧?
“主子!您没事儿吧?”
少年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阉人,身量不高,身形微弓,声音有些尖细,上来就对着地上的少年一阵摇晃,那架势,仿佛他被撞得受了重伤,马上就要死去一样。
连风被唬了一跳,抬手道:“这位......郎君没事儿吧?”
他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便只好用郎君来称呼他。
那少年轻轻摇头,手扶着宫墙站起来,道:“无事。”
连风却不相信这话。
他面色苍白,身子似是极虚弱的样子,一只手抚着左胸,嘴角还挂着血迹,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自己这一撞,也忒狠了些。
连风心下愧疚,道:“在下乃韩国公之子连风,今日进宫瞧妹妹的,不想却误伤了郎君,实在是过意不去,敢问郎君住在哪个宫殿,我这就请太医来医治,也好解了我心中之愧。”
身边有内监伺候,难道是哪一位皇子?可皇子身边何时这般寒颤了?竟只有一人伺候?
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他说起妹妹两个字,少年的眼神轻闪了下,随后,抬起眼睛,轻声道:“我名赵从。”
连风愣了一下,将面前这个英俊瘦弱的少年从头到脚瞅了一眼,犹豫着问道:“您是......七皇子殿下?”
赵从点头。
连风心内直呼倒霉,怎么一撞就撞上个皇子,虽然是最不受重视的皇子,但那好歹也是皇帝的儿子。
他晒得有些发黑的脸上有瞬间的发愣,待反应过来,赶忙拱手道:“请殿下恕罪!”
赵从看着他的发顶,眼睛里闪过不明的情绪,他记得,前世,就是自己亲自下令砍下了他的头颅,热滚滚的鲜血撒了一地,连天都被染成了红色。
连草就那样一直睁着眼睛望着,整个人好似一个已经没有感情的躯壳,待地上的血干了,她才上前将他的头颅和身子拼接在一块儿,搂着他,轻声道:“大哥哥,小妹来给你收尸。”
......
“殿下?”连风见他一直不语,以为他伤得太重,道:“殿下住得可近?若是住得远,不防先到贵妃娘娘的云溪宫歇息片刻,我这便去请太医,待看了太医,便让人抬了软轿送您回去,如此免得路上耽搁功夫?如何?”
赵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摇头道:“贵妃的宫中我怎可随意去?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说着,便垂下眼帘,转身要走。
连风瞧着他这好似随时都被能被风吹走的模样,心里的愧疚更深,赶忙挡在他身前,道:“姑姑向来是宽厚仁慈的人,殿下实在无需担心,这一点在下可以担保。”
赵从微皱眉头,似乎还在犹豫,很快,便又轻咳了两声。
李年立时劝道:“主子,咱们的长青院离这儿还有好远,您就答应大公子吧,身体要紧啊!”
连风在一旁表示赞同。
赵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好吧,多谢。”
连风连道不敢,开玩笑,把一位皇子撞成这样,他没找自己的麻烦就够了,竟然还向自己道谢,他可不敢受着。
不过这位七皇子倒是跟其他两位皇子不一样,三皇子见了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六皇子虽好说话一些,但平日里架子摆的也很足,跟他们两位一比,眼前的这位七皇子倒是显得平易近人的紧,神色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卑微在里头。
难道是因为不受陛下重视的缘故,才养成了这幅性格?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堂堂皇子也需要如此谨慎小心,还没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活得痛快,当真是让人叹息。
赵从从余光瞧见了连风的神色,随即,轻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显出淡淡的阴影。
他瞧着越来越近的云溪宫,隐在身后的那只手开始微微打颤。
他望着近在眼前的宫门,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脚下的双足似有千斤重量,叫他无法挪动分毫。
“殿下?”
连风见他停下了脚步,不免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