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做到面色平和甚至是绝对的冷静,但是她不快乐。
有时候会为了一道题而一整天不吃东西,夜里也会抱着词典哭。
一边背一边哭。
晚上哭白天笑,再接着哭。
那些情绪都只在特定的环境爆发,平时她隐藏的很好,就连dawn都能被骗过。
晚上一大家子坐着吃饭,看着咿咿呀呀已经会说话的表弟,桑渴还是觉得,快乐的事儿还是占大多数。
周五。
桑渴窝在座位上背题。
年级主任下来巡视,路过九班的时候忽然瞧见教室最后一排的某个人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只浅蓝色的保温水壶,在阳光下,硅胶杯带摇曳着碎彩。
而座位的主人竟然穿着紫金色的惹眼球服,正在扯着小同桌眼镜男娃高谈阔论。
长长的胳膊搭在同桌的脊背上,眉眼嚣张狂妄,乐颠颠地,吐沫星子都要蹦到人脸上去了。
而值班的老师正在讲台上和学生讲解考题,女老师顺着主任的视线看过去,眼底的火气一点点团聚。
“柏、明、宇!”
“你给我起来!”
男孩像是只不驯的野生动物,俨然是刚刚溜回班,教导主任脸都贴在门边上了他也依然我行我素。
女老师的愤怒的喊声穿透耳膜。
这年是二零零九年,万物生长,欣欣向荣。
球星科比在这一年的职业生涯最为高光。
他率领没有奥尼尔带领的洛杉矶湖人队获得nba总冠军,这是湖人战队第十五次获得总冠军。
球迷们摇旗呐喊兴奋多时,但火热朝天的庆典,热血结韵仍然不息不灭此起起伏,绵延至今。
课上得好好的,尾排这祖宗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许是因为是周五,他翘了自习课去校外野不说,还公然套着偶像的同款高价球衣回班谈天说地。
自己不学习还耽误别人。
“你像样吗?啊?你说说你像样吗?距离高考还有多久?你要是不想念书就直说。”
女老师蹬蹬跑到教室最后面,气到浑身发抖,嗓门不可抑制的越来越大。
桑渴原本捂着左耳朵专心做题,但是这天右耳出奇的乖顺,她听见了教室后方的训话声,一字一字清楚分明。
她眼底激荡,笔尖在草稿纸上骤然停顿。
似曾相识的对话。
相似到近乎令她寒毛直竖。
“你究竟是不是宁师附中的学生,明天把你家长叫来。”女老师训了他一通后,显然已经不愿意再跟他废话。
不料男孩子听完后无所谓撇撇嘴,像是这话问得有毛病,反问:“可不是,老师?”
那人舌尖顺着下唇荡了一圈,指着校服右胸上边的名牌徽章,低头看了一眼,一脸的笑意:“高三九班柏明宇。”
我当然是附中的学生。
说完他对老师昂起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桀骜得不行。
少年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学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班级中就更显得不着调且格格不入。
许是少年他压根就没有要低调,息事宁人的觉悟,嗓门正正经经,就正常说话那般的起伏。
越是这样,他给人的感觉就越狂妄。
桑渴已经没有必要再捂着左耳朵,反正一个字一个字都已经听进去了。
她觉得自己皮肉组织下的血液有些沸腾的趋势。
她是看客,一直都是看客。
胆小的,看客。
这一瞬间,透过时光狭窄绵长的缝隙,她仿佛透过这个少年看见了遥远灰尘剪影中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篮球服,站在教室日光下面,清癯高瘦,黑色球衣致敬当年的迈阿密热火队,他最喜欢的球星奥尼尔,外号shaq,大鲨鱼。
在桑渴的记忆中,裴行端最喜欢两样东西。
篮球和游戏。
木色的桌面反射着暖阳光,那年的裴行端一双眼睛漂亮到出奇。
场景像是被复刻了一遍,近乎同调的步骤、陈词。
“可不是老师?初三一班,裴行端。”他像是觉得老师问他的问题十分好笑,懒洋洋地反问道,问完抿唇微笑,眼神寂寂,“您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