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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1 / 2)

有下人要过来禀报,可萧承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唇瓣颤抖,哑着嗓子开口:“王妃呢?”

那下人指了指屋内,一张脸已经吓得失了血色,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原本围在屋子里外的人一见到萧承宴,也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萧承宴握住遮挡的珠帘,手指僵硬了一瞬,还是用力扯开。看到屋内的情景,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月娘躺在榻上,平日里苍白的脸更是失了血色,双手无力地搭在身侧。双目微阖,呼吸微不可闻,胸前的白色衣襟被她咳出的血染成刺目的红色。雕花木窗打开,融融日光照映在她惨白的脸上。

身后的珠帘落下,珠子碰撞,噼啪响个不停。

榻上的月娘勉强睁开眼,看到萧承宴,笑了笑,虚弱地道:“夫君,你回来了。”

萧承宴回过神,眼尾微红,嘴角却是撑开笑意,一步一步向床榻上的月娘走过去。走近了,他坐到榻沿,抬手握住她无力的手。看着她,温声道:“嗯,我回来了。”

月娘还想同他说说话,可一张嘴便忍不住咳起来,手绢上满是淤血。

萧承宴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为她轻轻拍着背。他想笑,可一笑,眼泪就落了下来。只能让她靠着自己,头抵在她的发髻上:“怎么还在咳,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药?”

月娘的呼吸声很微弱,软绵绵地蜷缩在他怀里,闻言,唇瓣微弯:“药太苦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

萧承宴给她轻轻拍了拍背:“药苦也要吃啊,不吃药,怎么能快点好起来?”

月娘眼皮慢慢下垂,几乎快要睁不开。可她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握住萧承宴的袖子:“好不起来,夫君就照顾我一辈子,好不好?”

萧承宴闭了闭眼,唇瓣都在颤抖,好半晌,才哽咽着说了一声:“好。”

月娘闭着眼,无力地笑了一声:“傻瓜,我骗你的。”她将头往他怀里靠,声音渐渐弱下去,“我这个妻,做得太差劲了。身子骨弱,老是拖累你,还连一儿半女都没能给你留下。”

萧承宴仍旧闭着眼,只是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没有,你做得很好,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妻。”

月娘仰起头,嘴角带笑,微阖的眼却落下一滴泪:“那就好。”

她的眼睫抖了抖,声音断断续续地:“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袖子忽地松开,手落在榻上的瞬间,萧承宴身子一僵。双眼慢慢睁开,窗外的日光落进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模糊。

已经有下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却是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断断续续的哭声回荡开,萧承宴缓缓低下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月娘,手指抚上她的尚有余温的面颊。

“你困了?困了就好好睡一觉。”他低垂着眉眼,吻了吻她的额头,“等你睡够了,我再叫醒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她。

见他如此,屋里的人都吓坏了,生怕他受得刺激太大。一个下人赶忙走过来,红着眼眶宽慰他:“王爷,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承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她睡着了。”

那下人没忍住低头哭了起来。

萧承宴拿起她手里的帕子,为她一点一点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又为她理了理发髻,扶正簪子,最后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月娘,我知道你最喜欢热闹,这儿太冷了,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他看着窗外,唇畔微弯,“你看,木槿花要开了,我带你去看。”

他抬手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去。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焦虑,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踩在心口上。而他怀里的人早已没了呼吸,苍白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像折断的纸鸢。

屋里的人哭做一团,尤其是平日里伺候月娘的两个侍女,更是哭得快要喘不过气。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门口,看着行尸走肉般的萧承宴,眼泪顺着紧咬的牙关淌下:“王爷,是陛下做的,是他让人在香料里下了毒,您得给王妃报仇啊!”

他说罢,将头磕在地上,生生磕出了血。

萧承宴的脚步也只是顿了一下,牙关微动。良久,他还是抬眼看向前面,抱着月娘,背影渐渐消失在一片散落的槐花之间。

入夜,起了大风,阴沉沉的天空,连半点星子都瞧不见。九华宫却是灯火通明,宫殿上的麒麟石雕张着血盆大口,在夜色中仍旧威风凛凛。

寝宫里传来阵阵笑声,一身锦绣华服的太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秀发披散,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凤眼,更是带着得意的笑。

她笑着,抬起玉梳为自己打理头发。一旁的福禄低着头,面色却是隐隐有些难看。

太后见他一直不作声,梳头的动作顿住,斜了他一眼:“哭丧个脸作甚?那个小贱人死了,难道你不高兴?”

福禄强颜欢笑:“奴才不敢,只是近日身子不好,才有倦态,奴才想先行告退。”

太后嗤笑一声,也没有怪罪他,只是有些扫兴。

福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准备转身出去,还是没忍住道:“娘娘,王妃她……好歹当年你们也是旧识,何苦……何苦赶尽杀绝呢?”他眼里浮现出几分挣扎,“就算不杀了她,也有旁的法子挑起摄政王和陛下的矛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重重地拍着桌子,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懂什么?那个小贱人和萧则,我都要他们的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减了香料的量。可惜,我一早就没打算你能替我做这件事,所以还安排了别人。”

福禄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

太后仰起下巴,嘲讽地看着他:“那个小贱人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你都成了太监,心里还念着她呢?一个断了根的东西,还在这儿痴心妄想呢?”

福禄难堪地低下头,喉头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太后扫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再轻举妄动,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福禄跪在地上,脖颈压下:“娘娘,奴才不敢。”

太后站起身,将外袍脱下,冷冷地开口:“滚。”

脚步声响起,大殿的门很快关上。太后坐到榻上,正要躺下去,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她不耐地开口:“说了让你滚,想死么?”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太后皱着眉,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可还没有看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母后这是想要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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