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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1 / 2)

广平候在屋里来回踱步,不住地点着头,已经被她气糊涂了。他走几步又停下来,抬手指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胆子倒是不小,敢威胁到本侯头上,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逼我的。”

他说罢,抬了抬手,门外的家丁立马会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洛明蓁面前,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洛明蓁被他瞧得心里一阵发毛,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直接将她的下巴抬起,灌了一颗药丸进去。

她使劲儿咳嗽着,想把那药丸咳出来,可身子渐渐发软,她无力地倒在椅子上,明明脑子是清醒的,却觉得自己的反应迟缓了下来。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广平候,虚弱地开口:“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广平候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这是特意给你配的软骨丸,你就老老实实地进宫,等你落选出来,咱们再好好清算。”

洛明蓁只觉得浑身酸软,呼吸也重了起来,看着像个身子骨虚弱的病美人。她咬着牙骂道:“你这个混蛋……虎毒还不食子,你这良心让狗吃了,你早晚遭报应……”

广平候没搭理她,扯着鼻翼冷哼了一声:“叫个嬷嬷过来把她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就送进宫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眯了眯眼,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说罢,便拂袖而去。

而屋里的洛明蓁还瘫软在椅子上,头昏沉得厉害。她勉强攥紧了手,不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她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皇宫,因着入了年关,天气冷了起来。青灰色琉璃瓦上结了寒霜,朱红色的高墙呈压人之势力。戴着毡帽的宫人们步履匆匆,一张嘴呵出一圈圈白雾,去的都是承恩殿的方向。

明日就是陛下选妃,奈何陛下身染重症,人若多了,唯恐冲撞了他。是以今儿得为所有进宫的世家贵女们的一一画像,再送去给陛下过眼,能留下来的再叫去伺候。

执笔的老太监领着画师刚到西厢房,门口的丫鬟便向他们福了福身子,弯腰将门框垂下的帘子卷了起来。

刚进门,那老太监闻着屋内烟熏缭绕,皱了皱眉头,他们陛下最讨厌这种熏香味,这位贵女怕是不成。他正打算领着画师走人,耳尖一动,听到屏风处传来一声柔弱的咳嗽,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去,目光不由得为之一怔。

屏风前的美人榻上卧了个身着粉色百褶撒花袄裙的姑娘,衣摆缝着几朵月白色的绢花。如云的乌发顺着纤细的肩头往下,发尾勾在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眉如远黛,双瞳剪水,口如丹朱。尤其是抬手轻咳时,单薄的身子跟着一颤,如弱柳扶风,平白惹人怜爱。

那老太监也算是见过许多美人,有这般颜色的倒也瞧见过,可都没她这般病若西子的美感。他定神想了想,还是扯开一个笑容:“姑娘安好,老奴是九华殿的福禄,受太后之命为姑娘绘制画卷,不知姑娘可否移步?”

美人榻上的洛明蓁捂着心口,单手撑在身下,虚弱地开口:“移……移……”

那老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小火者立马将洛明蓁扶了起来。她还低着头,唇瓣艰难地一张一合:“移你……”移你大爷。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扶着端坐了起来。

案台旁的画师专心为她绘画,她艰难地想动一动身子,可手臂被人牢牢地握着,她咬着牙坚持了半晌也没动弹分毫。

好不容易画完了,那老太监旁人将画轴收起,门口那个从广平候府带来的丫鬟靠近了他身旁,乖巧地弯腰行了个礼,笑道:“今日有劳公公了,一点茶钱,不成敬意。”

她将满满一袋子的银两递到了那老太监的面前,后者始终昂首挺胸,余光扫过那袋银子,微微一笑:“为陛下做事,乃是我等的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他边说着,边将那丫鬟手里的钱袋子给揣回了兜里。见他们还算会来事,又是侯府之家,这姑娘生得是这批美人里顶顶漂亮的一位,想来被陛下看中的机会也是极大的。他思量了一番,移步往前,对着洛明蓁轻声道:“奴才瞧着姑娘是个合眼缘的,只与您说道一二。”

他抬眼瞧了瞧桌上的熏香,意有所指地道,“陛下不喜熏香,这宫里规矩多,姑娘往后得多注意,以姑娘的姿容,想来定可承陛下欢心,姑娘尽可宽心。”

听着这老太监特意提醒她,洛明蓁双手撑在榻上,头也不抬地道:“我谢……谢你……”

那老太监眯眼一笑:“姑娘不必客气,奴才先行告退。”

洛明蓁磕磕巴巴半响,总算把完整的话吐了出来:“我谢……你全家啊。”

可身旁的老太监已经走远了。

洛明蓁无力地瘫倒在榻上,像是累得不轻。门口那丫鬟赶忙将门合上,原本一张笑脸瞬间冷漠了下来,瞧着洛明蓁那一脸挣扎的模样,她端坐在椅子上,一手吃着茶点,嗤笑了一声:“我说姑娘你也别折腾了,那软骨丸,就算是老虎吃了,七天之内也得变成猫。能嫁给陛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整这些矫情劲儿。”

她边说着,边嗑着瓜子,俨然一副将自己当做主子的模样。左右洛明蓁被下了药,连说话都费劲,回了候府,侯爷也不会放过她,那丫鬟自然就肆无忌惮。

洛明蓁在榻上半死不活地躺着,瞧着那嗑瓜子的丫鬟银杏,手指微抬,喘着气。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自个儿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么一天。

不过她现下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暴君,万一他不幸选了她,那该怎么办?

她喘了喘气,余光扫过桌案上摆着的熏香。她本想给衣服熏些味道,可转念一想,万一那暴君一个不高兴砍了她的脑袋就不妙了。虽说她之前在广平候面前撂了狠话,可真让她自己去作死,她还真没那决心。好死不如赖活着,先凑合着,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男人都爱美人,他若是真选了她,她就装作在他面前抽羊角风,或者故意扮个嘴歪眼斜,实在不行,就装结巴烦死他。

打定了主意,她也稍稍安心了一些。最好是没看中她,出宫的时候,她再找个机会逃了,万事大吉。

那软骨丸果真是效果甚佳,这会儿她浑身发酸,没有闲工夫再想七想八,直接倒头就睡。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银杏吃糕点的声音。

养心殿内,左右立着一字排开的宫人,手中端着净盆,臂上搭着帕子,未曾晃动分毫。

四下的角落里燃着长信宫灯,烛影投在墙壁上,照亮了朱红柱子上垂下的幡子。正中的龙榻上,明黄色幔帐垂下,时不时传出几声男子压抑地咳嗽声。

床头随侍的老太监弯腰问了一声:“陛下,可要传太医来?”

清冷的声音回应:“都出去,咳咳……都给朕出去。”

他话还未说完,人又咳嗽了起来。

正当那些随侍的宫人们不知所措时,门口有太监拖长尾音高喊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床榻里的咳嗽声停了一会儿。

养心殿的门大开,款款进来一个美貌妇人。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盘起的乌发间斜插着十二支金步摇,垂下的珠串随着她行路的动作轻晃。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始终仰着下巴,面无表情。若不是眼尾的细纹,任谁也瞧不出她是一个快近四十之人。

许是闻着一屋子的药味,她抬起帕子挡在鼻尖清了清嗓子。

龙榻上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可是母后来了?”

太后不急不缓地行至龙榻旁,左右侍从为她撩开帐子,露出躺在榻上那人苍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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