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谦说,她没有天眼,当时也没有开眼,自然是看不到的。但那会她一直摸着自己中指,大概感受到有绳上绑。后来,也就是一刹那之后的后来,那绳断了,在她手上弹出了一条痕,她也起过疑心,来问过传谦,但传谦是不能告诉她的。”
所天勖说完,留意着九微的表情,见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她说:“所以,阿嫲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一面她的有缘人。”
“那是知青下乡的年代,阿嫲在油菜花丛中低头除草,刚好那男的走在她面前的小径上,鞋带松了蹲下来绑。那样的情景,阿嫲只需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此生注定相遇相爱的男人,但……绳断了,弹痛了她,她只顾着低头捂痛。”
九微听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握成拳头,好一会才问:“那位魔警呢?”
“他已受到应有惩罚。”
“毁人姻缘,形同杀人子孙无数代,阿嫲都绝后了。他受到什么惩罚?打一百辈子光棍吗?那也不足以泄恨,而且……”九微语气悲伤起来:“那也无济于事,阿嫲是那么好的人,原本就有一段美好姻缘等着她。常传谦为什么不补救?天庭为什么不补偿?这次错过了,见不到了,那下次见啊,下下次啊。”
“姻缘绳毁了,是总会错过的,这一次或这,下一次或那,或擦肩而过,或纵使相逢应不识。而有姻缘绳绑着的话,是无论错过多少次,最后总会相遇。”所天勖想伸手过去安抚九微,但知道她此刻一定对自己还有距离感,想了想,双手还是插在裤兜里的好。
九微气闷:“所以阿嫲的姻缘就此被耽误了,单身至今。”她埋下头来。
所天勖终于还是伸出大手,摸摸了九微的头,安慰她。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眼珠,此刻已从灰白渐变成幽蓝,眼神不再犀利,而是无限柔和起来。
九微抬起头来:“我不信他们见不了,我偏不信,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对不对?带我去找他,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弄到阿嫲面前来。”
“没用的,他们都这个年纪了。”
“为什么没用?姻缘和年龄有关系吗?你知道什么叫遗憾吗?”
“如果阿嫲知道,这件事才叫遗憾,不知道,何来遗憾?”
九微执着:“不,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阿嫲?什么姻缘绳,我偏不信邪,你快带我去找那男的。”
所天勖见九微激动至此,只好实话实说来打消他念头:“他已经死了,在你假死的那一天。”
九微看了看所天勖眼睛,她留意的不是他眼珠颜色是否变了,只是她已经猜到一些事了,她此刻双手已经发抖,问:“他就是借寿,然后提前半小时死去的那人?”
“是,连借寿都是通过鬼差从中牵线的,直到他喝了孟婆汤,阿嫲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一面。”所天勖语气里也满是惋惜。
九微听了,更是伤心,她颓然,丧气地靠在阳台栏杆上。
她说:“我要下山,我要见阿嫲,我好想去抱住她。”心疼得哭了起来。
所天勖见了她这副神情,立马应允:“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意思不是去看一天两天,人狼,我能不能在人间生活,多点陪在阿嫲左右,她已经够可怜了。”
所天勖又去扫了扫九微的头发,九微像上次一样,并没有躲开。
九微拉着他的衣袖,已经泪眼汪汪,问:“可不可以。”
于是,当晚,所天勖便又开始收拾行李了。
九微见了,问他要去哪。
他说:“走,带你下天山。带你回去你的人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