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水连天别转着脸。
程千帆偷偷咬着内嘴唇,说:“分开之后,我常常想起你对我的好。”说的是真话。
“你认错人了。”他又再重复。
程千帆情绪终于爆发,她大声喊着:“我知道是你。就算不是你的样子不是你的气味不是你的声音,就算你完全换了一个人,我还是知道那就是你!”
花还没说完的时候,水连天就吓了一跳,他何曾见过程千帆会这么激动?但他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你这样跟着我,我很容易误会你还是爱我的。”
终于,水连天说:“千帆,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你还一直暗中跟着我做什么?”程千帆说这话的时候,是无助的,生气的,又带有几分期望的,她多希望这一刻,水连天可以好好抱住她,说他爱她。
水连天内心无限纠结,他的表情毫无越波动,但内心却此起彼伏,他眼珠一会深蓝色一会血红色,他背着程千帆,才说:“我借了你的运,内心愧疚,知道很多立心不良的人觊觎着你,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方式可以弥补。”
程千帆失望了,她更为激动地说:“我不需要!”
她说完,缓缓靠在墙角上,哭了:“我只需要你。”
水连天从怀中取出干净手帕,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了过来,看到他如此的照顾,又说:“你说的对,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那我们重新再来,好吗?”
水连天整个人像定住了,许久,他摇了摇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这样说了,这一次你拒绝,以后我不会再提。”程千帆紧紧看着水连天,这样的话,要由她来说就算了,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水连天看起来还是衣服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的心又酸又痛。
水连天右手放在半张脸上,他大掌按压着自己两颊,吐出一口气,说:“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如何重来?就算再来一百遍,他还是会支走程千帆的运气,说不定下一次,她不是骨折,而是丧命。
然后他再分一次手,她再受一次伤。何必呢?
他深知,分手后她表面看起来安然无恙,但实际早已遍体鳞伤。
好不容易好了点,他哪敢轻易重新去扒她伤口?
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前,他不能感情用事轻举妄动。
程千帆还对自己念念不忘,有可能自己做得不够绝,这一次,要决裂点,不要让她留有任何希望和念想,毕竟,对程千帆而言,忘记一个渣男,比忘记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容易点。
“你回答我。”今天程千帆就是要纠缠下去了。
水连天也靠在墙上,仰望着夜空,他知道怎样说,程千帆才能更好死心,但在她死心之前,她必然很伤很难受,要他做这样事情,何其难呢?
他咬了咬牙,逼着自己,但好几次,话到嘴边,看到程千帆的泪眼,又心软了,硬生生把狠话吞了回去,好一会了,他才说:“别逼我说这种话。”
“可以或是不可以,我只要你一句话。”反正都已经走到死胡同了,不走到底,如何甘心罢休?
程千帆也很讨厌自己这样,一点都不洒脱一点都不明智一点都不通透。
但那又如何呢?在感情面前那么洒脱就一定是好的吗?
程千帆步步紧逼,水连天拿出烟来,点燃,深深抽了一口,又深深吐了一口,才说:“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程千帆没有看到他夹烟的手是抖着的,因为是背着她抽烟的。
“到底是什么问题不可能,如果你爱我,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拿出来说清楚,然后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程千帆转到水连天面前。
说到这一步,程千帆已经很失望了,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她都愿意去解决,但这个男人,不但不会主动担起这个事,哪怕这件事由她来挑起,他还推三阻四。
这一次,水连天一口气把烟吸到尾,他把烟头摁灭后,悄悄握着拳头,说:“我就是不爱你了。”
那几个字,如同刻在烙刑工作上的,被火烧得通红后,直接按压在她心里。
烧心的感觉一阵阵传来,程千帆整个人又重新倚回墙上,但墙不足以支撑她沉重的身躯,她借力不成,沿着墙角滑落地上。
两行泪滚滚而下,她这次没有哭出声来,用手捂住胸口,觉得呼进嘴里的空气尤其凝重。
归越见状,立马从车里走了出来。
程千帆对着他喊着:“你回去!”
声音是声嘶力竭竭嘶底里的,因所有的爆发点,全部押在这三个字上。
是的,程千帆深深认为,纵有什么天大的问题,只要有爱,都会想方设法去解决,而不是迎难而退,就此放弃。
以前以为他有苦衷,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傻。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纵使是有什么苦衷,也可以拎出来说。
她还以为水连天一直暗中保护自己是对自己还有爱,可笑。
她掩脸,就着哭腔,说:“你已经先于我放弃了,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么我们这段感情就真的没有了,我们这段缘分就真的没有了。”
水连天看了看归越,又对程千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又一层心疼打过来,她觉得自己那颗心塞得就快透不过气来了。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哭得浑身发抖。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你不是最好的,但我只要你,我不要换个人来爱,我的心就那么点大。”
水连天蹲下来,再来补刀:“我是狼人,我们狼人,向来专一,我的家族很早以前就给我匹配了一个狼女,我接近你,是狼族派我来借运去办一件大事的。至于什么事,我想已经不必和你交代清楚了。”
也就在这么一刻,程千帆终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不爱自己的了。
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那你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水连天只说:“狼向来专一。”
程千帆其实已经很失望了,但她就是很傻,也不死心,还要多问一句:“我为你学会做的菜,你还记得吗?”
她何尝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格外的傻,她从前何等骄傲?放在很多时候,这些作为是会被自己看不起的。
隔了几秒,水连天才说:“什么?”
终于,程千帆已经不觉得什么心痛心酸心塞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挖空了。
今天的她,已经一步一步退让,已经将自尊踩在脚下,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她如此卑微地去乞求爱,但面前的人毫不动容,毫不买账。
她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笑。
她闭上了双眼,她咬了咬牙,扶着墙站了起来,向车子走去。
什么苦力都没有出过,为何整个人有种累瘫了的感觉?累得她连走路都是蹒跚的。
归越这才敢过来扶着她。
她停了一下,头也没回就说:“水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谢谢!”
新的一波泪在此倾涌而来。
而后,她开门上车,踩着油门,一路狂奔。
归越劝也劝不住。
他扭头回去看水连天。
只见那个墙角处,站了一头狼,一头望着月亮仰天长啸的狼。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程千帆。
他明知道程千帆不开心,但还是忍不住说:“程小姐,你再开快点,我们去做一对亡命鸳鸯。这样的话,总算没有辜负红绳的一番期望。”
刹那间,程千帆崩溃起来,她忽而觉得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甚至崩溃到,直接趴在方向盘上哭。
见此,归越只好施用法术,让车子停在路边。
程千帆泪水涟涟。
归越一早就心痛了,他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没有征得她同意就直接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