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苏喻又道:“殿下是想念太子殿下了么?”
我点了点头,道:“苏喻啊,你这样的名门出身,为何会学医呢?”
苏喻倒是没有意外之色,他只是望向月色,道:“因为我是妄图水中捞月之人。”
见我不解,他道:“以前,我只是欣赏此等美景,舍不得塘中明月被轻易碎去……纵然明月从未独照于我,我也不曾动过亲近它的心思,而如今,我怕明月碎了,你……”他欲言又止起来,面上露出几分心事重重之意,终是叹道:“无论如何,我只希望明月永在罢了……”
我望着明月走神,酒意涌上来了些许,我也不由多愁善感起来,道:“月色这种东西,亘古不变……也许在它看来,人的一生不过弹指一挥间,譬如朝生暮死的蜉蝣。可是好奇怪啊,这世上永远不变的东西,为何都没有情?而有情的,为何都终有寿尽的一天。”
苏喻没有说话,我这番醉话本也没指望旁人能理解,醉意蒙蒙的只顾自己说个尽兴,道:“苏喻你知道么,以前我觉得人的一生好长啊……怎么活也活不到死,明明与他只有三尺黄土之隔,我却还要熬过一万多天,看一万多次日头升起又落下,那时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可是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想,上天定是又怜我又恨我——以前日子虽然难熬,但我心中无惧,而如今,我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我非常害怕光阴的流逝,恐惧……”
我浑身都蔓延上来一股无力感,不自觉地将手指插入发迹中,喃喃道:“恐惧于我来说,并非是一种虚无之感,它发作的时候会从心开始,好像是被利刃剜掉一块,那里空了,也许是那刀太快,我过了很久才会感受到痛楚,可是到了那时,我的半边身子已经被剜掉了,都空了。”
苏喻眸中闪动了一瞬,道:“那也许并非是恐惧。”
我道:“是么?那是什么?”
苏喻慢慢道:“是……是殿下你……爱太子殿下,爱到深入了骨髓……”
我恍神了许久,脑中更是混乱一片,终究放弃了理解他话中含义。
我跳下屋檐,拉着他回了房间,我往床上一倒,道:“你说的,我做到了。”
苏喻用目光轻轻地问我。
我得逞地笑了,闭上眼道:“服了阿芙蓉之后……留在你身边。”
“殿下!你又……”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果然,耳边立时清净了。
苏喻吹熄了油灯,也上了床来,他的体温较之谢时洵要高一些,温热地极为熨帖。
恍惚间,好像有人抚了抚我的额发,叹息着道:“即便只记着这一件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