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喻仿佛自己也很惊讶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便垂下眼帘,低低道:“殿下……对不起……”
我从恍惚中渐渐回过神,心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苏喻难道没有自尊没有骄傲的吗?他这样的名门公子,本就该比常人更加骄傲才对,可是他被我屡屡轻慢以待,怎么可能没有怨怼?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泄了心气,自忖我这个人当真该死,挨这两句又算得什么。
我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什么,像是逃离一般不择方向,拔腿便走。
不知不觉中,我一抬头,只见竟然到了谢时洵所居院落。
此时天色渐明,我的心中在哀求着不要去,但是脚步却迈了进去。
我从深夜而来,又沾了水,发梢衣角均带着极重的寒气,我想,远远看他一眼,这样就够了。
我极轻地推开门,步入内堂,屋内的药味更重了些,床上帷帐内隐约有个熟睡的身影。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床榻边,全然忘了方才只是想远远看一眼。
只有一帘帷帐相隔,我却没有拂开的勇气,然而我的身体却与之相悖,猛烈地叫嚣着想要触碰他。
摇曳的灯光中,我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从云被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想要摸一摸他,我想,摸一摸他就好,再多的便断断不能了。
很顺利的,我探到了他的手指,我眷恋地抚摸着他的每一根手指,又永不知足地抚上他的手背,手腕,顺着我记忆中那道青紫色的经脉,直到摸到了他腕上被我咬出的齿痕。
曾经我与他情到浓时,也暗喜过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想着虽然不信这一说,但倘若真有来世,玉佩那等死物是断断做不得数的,我要循着手腕上的胎记去找,找遍九州河山也要找到他。
可是如今才知,这并非我留给他的唯一痕迹,除此之外还有……还有害死他的刀痕!
我低下头按住眉骨,这太痛苦了,这是一种无法纾解的痛苦,不、不要说怎么纾解它,我甚至无法形容它。
忽然间,我的手指被反握住了。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屋内没有人作声,昏暗的死寂中,只有我与他隔着帷帐的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