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窗外明亮的月色,越看越像谢时洵,心中却胡乱思忖道:太子哥哥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母妃……?不,不对,父皇待母妃、待我从来都是忽冷忽热的,喜欢了便说说话,不喜欢了便丢到一旁不闻不问,世上哪有人会这般对待心爱之人!唉,可是父皇不愿意我去,我是万万没想到!他可太坏了,他有那么多儿子却只与我过不去,还是太子哥哥待我好……只是我这一去,他会不会被那群老头子为难?对了,老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对我说那些话……
纷杂心思之下,我如此迷迷糊糊地烦恼了大半夜,也不知何时睡着的,只觉刚闭了一下眼,天便亮了。
我怀着千钧重的心事梳洗穿着之后,便出了宫,去京都府西门驿站与谢时贤的使团会和。
谢时贤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生隔夜仇,他那日劝我不假,但是既然没劝动,今日便权做没说过,见到我就笑嘻嘻地打了招呼,随后命人下去清点队伍和行装,过不多久,齐国使团出发了。
我驱使着胯下的汗血宝马随行在长长的队伍一侧。
身后是万丈朝阳,我心中向往着鲜卑,但是不知为何总也忍不住频频回望,巍峨的京都府立在日出之处,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却不妨碍那座古老的都城在我目光中一寸寸变得遥远。
我没来由的想着,太子哥哥……此时是不是也在东宫目送我?
谢时贤翻脸如同翻书一样快,他正对我兴致勃勃地描绘着鲜卑女子有多少风情,可是当我这个念头冒出来,我便猛地一勒缰绳,足足吓了他一跳。
我使马立住了,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久久没有能行进一步。
谢时贤在一旁挑眉看我,他此时收了嬉闹神情,挥住了使团,一时间这条长队如同被使了定身术,诡异缄默的停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张了张口,好容易才从喉咙中挤出艰涩的一句,“三哥哥,我……我不去了。”
谢时贤半意外不意外道:“怎么了?”
我想解释,却又半句也说不出口,只是一味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勒着缰绳调转马头,没头没尾道:“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在心中亦是默念道:是我心甘情愿的。
如此想着,我不顾谢时贤在我身后说了些什么,只是自顾自挥了一鞭,向着那朝阳下的都城狂奔而去。
鲜卑是我母妃毕生魂牵梦萦的故乡,亦是她在我心中早已种下的自由种子,如今我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却全由得我一句心甘情愿。
我迎着狂风奔驰,仿佛有什么在一次次重击着我的心扉,只是那时我还太年轻,并分不清明那是什么。
我只是抬着袖口拭去了一行又一行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