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倘若这个与先太子兄弟情深的九殿下来了,那想都不必想,定是一万个不痛快,一肚子冷嘲热讽等着了。
这个道理,在座的王孙公卿都心知肚明,奈何拗不过被蒙在鼓里的新君,才一再上赶着去请他来找不痛快。
谢明澜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宫人再三来问询了是否开宴,他都沉着面容不语,众人与这位多年养在别苑的新君很是不熟,见状更是摸不清他的心思,顿时纷纷敛了神情,皆自屏息凝神起来。
就在僵持之际,不知是否有机灵的内侍溜去搬了救兵,忽有太后的贴身宫女传了懿旨出来,命国师玉和走一趟九王府,去请九王爷谢时舒。
玉和应声自长案后绕出来,在谢明澜黑沉沉的目光下,迤迤然行了礼,领旨而去。
过不多久,他果然同一人并肩行了过来,临进入堂,玉和才像是突然想起规矩礼仪,放慢了一步跟在那人的身侧后方。
这人一进来,就抬起那湛灰的眸子有意无意地向在座诸公中扫了一眼,也不知他在看谁,但场面顿时鸦雀无声了。
谢明澜直视着他,见他今日一身素白,腰间用一条玉鞓系了,配饰也是简单得近乎寒酸,整个人素净得过分,说是来参加新君寿辰宴有些勉强,倒像是来上香祭拜的。
如此倒也罢了,只是这位九王爷因有着一半鲜卑血脉,生得眉目浓秀,深邃得近乎带了几分狠戾,如今即便配上这身素净的,也总会让人产生下一瞬就有鲜红溅在他的白衣上的错觉。
他行至近前,缓缓跪下行了礼,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板正道:“臣谢时舒,恭贺陛下寿辰。”
说完这句,就停了。
众人连同谢明澜都等着他后面的贺词,却不知这人是忘词了,还是在这大好日子成心找不痛快,他就这么坦然的沉默了下去。
在这难言的沉默中,在场众人皆侧目望着那个人,忐忑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审视者有之,一时间各怀了心思,堂中却静得一丝一声也无。
当这段静默即将从短暂转为尴尬时,那位新帝没有再等,他开口平缓道:“小皇叔免礼,听闻你有恙在身,来了已是难得,难为你了。”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谢时舒面无表情地谢了恩,垂着眸子起身入席。
自始至终,他都未向谢明澜投向一眼。
家宴开席,谢明澜像是无师自通了些帝王之术似的,他听着众人的贺词,唇边只抿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让人猜不透心思,最后只道:“今日即是千秋节,却也是家宴,都不必拘礼。”
有他这话,气氛终于松快了些许,不多时,盏酒已过,同一案上的皆三三两两的小声说起话来,此刻在座的多是相熟的谢氏宗亲,其中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后辈,仗着年纪小有意卖乖,一唱一和地说了几句俏皮话,逗得满堂大笑,场面这才终于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