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翠柳脱掉袜子,见脚上磨起了泡,一碰就疼,翠柳晓得这泡若是不去管它,以后只怕会更多,于是先把脚放进热水里,那热水一碰泡,就是钻心地疼。翠柳等疼定了,这才拿过剪刀,药粉和纱布,闭了闭眼,就把剪刀在热水里洗了洗,往泡上面一剪。
翠柳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这一剪刀下去,就感到钻心的疼,险些晕了过去。翠柳咬住牙,又往上面洒了药粉,包上纱布,这才靠在床头歇息。翠柳平日也觉得自己走起路来,和李氏这些人不一样,可今儿到了这个时候,翠柳才晓得,自己毕竟还是父母娇养的女儿。
只是这朵在花棚里,娇娇滴滴养着的牡丹,从此就要被搬出花棚,栽到野外,然后经历风吹雨打了。翠柳觉得脚上没那么疼了,咬牙拿去手边的书,又看了起来。
“东家,东家!”小森在外面敲门,翠柳抬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好在脚已经包好了,翠柳穿好鞋袜,上前开门:“你饿了,这样着急?”
小森嘻嘻一笑,见翠柳的洗脚水还没倒,忙上前把洗脚水倒掉,回身把盆放在屋里:“我这不是听厨房里的人说,他们有几样拿手菜,想问问东家愿意不愿意吃。”
小森毕竟还是孩子,况且翠柳为人和气,难免就会这样,翠柳摇摇头,带着小森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见夏天青和木恩走出来,不光如此,还有那个外洋人,也跟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翠柳仔细听了听,原来连那个木恩都会说外洋话,这厉害的人还是多,自己在家乡的时候,会说外洋话的,那是一个都寻不出来,而在这个地方,竟然像人人都会说外洋话一样。
“夏大爷!”这回是翠柳主动先打招呼,夏天青也对翠柳还礼:“江大爷这是要出去用晚饭。”
“是!不过我初来,还不晓得有什么地方,适合用晚饭。”翠柳的话听在夏天青耳中,就成了翠柳使出各种手段,想攀上他,因此夏天青的神色就带上一丝促狭:“江大爷看来对这地方不熟,往前面走,有一家名唤依云楼的,那里的饭菜,很好,还有别的乐子。”
乐子?翠柳毕竟是做过几年王大奶奶的人,一听这话,不由眉毛竖起:“夏大爷这是要带坏小弟吗?”
翠柳的反应是出乎夏天青意料的,夏天青不由仔细看了看翠柳,这才笑着道:“那些地方,有时候也好打听消息。”
这句话倒是实在,王慕辰有时候也会去花街柳巷应酬,翠柳若不高兴,王慕辰就说有时候是实在没法子,正正经经地谈生意,哪有在酒桌上,姐儿们在旁边打着茬,这边说着正事,若遇到有些尴尬的,那些红姐儿,多的是看人眼色的,立即就化解了尴尬,倒免得有时候太过尴尬。
王慕辰既这样说,翠柳那时候也只能这样信了,况且王慕辰再三保证,只是去花街柳巷谈生意,并不会去做什么,更不会带一个什么人回家。但王慕辰的行为,确确实实给了翠柳一巴掌,什么不会做什么,什么只是去谈生意,全是狗屁,他不止是去谈生意,还在那勾了别人。因此翠柳只是瞧着夏天青:“只可惜小弟我囊中羞涩,去不了那些地方,夏大爷,您先请。”
夏天青听到翠柳自称小弟,面上现出莫名的笑,但还是往外走了。等夏天青他们走了,小森才好奇地问:“东家,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怎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你啊,以后会听懂的,不过这做人呢,首先要做个正经人,那些花街柳巷啊,就不要去了。”小森眨眨眼:“东家,您说的,我哪有银子去这些地方啊,再说我爹娘都说了,每年的工钱,要我攒起来,年底了就交给他们,他们替我收着,等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给我完婚。”
“你小子,这是已经定了亲了?”翠柳没想到他们定亲倒定的早,小森点头:“就是因着我定亲,那边说,除了彩礼银子,也要瞧瞧女婿能干不能干,我爹娘凑彩礼银子已经凑的很辛苦了,这才把我妹妹舍了,又让我出来跟着学见识。”
难怪那媒人那日那么欢喜,翠柳皱眉:“怎么你定亲的彩礼银子,还要把你妹妹的身价银子拼上。”
“东家,您这就是不晓得了,我家虽有十来亩地,也只能勉强供我念个书,那边的亲事,说的是要一个银子,我爹娘凑了半天,只凑了十两,这才不得不把妹妹舍了。”小森说的世界,是翠柳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世界,原来在那个世界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