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句,竹叶面上却又添上了几分厉色,一点也不像方才那个娇俏的女子,但是翠柳知道,若不是有这样的厉色,竹叶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这一回,因为舱里已经半满,竹叶带着他们从甲板一侧走过去,这甲板两边可以看到全是房间,而有些房间内,还传出笑声。
“不过是有人在谈生意罢了,这谈生意,有时候谈到价钱不满意,难免会有争执,这时候姐妹们上去添茶倒水的,也能说个笑话,解解闷。”竹叶坦然地说着,而众人也走回了方才那间舱房,舱房内已经摆满了酒菜,而那酒,都是一色的红葡萄酒。
翠柳在王家做当家奶奶,也是有过见识的,这样一瓶葡萄酒,所费并不便宜,而在竹叶这里,就随便地拿出来待客,可见竹叶这生意,做的着实兴旺。竹叶请翠柳和约翰坐下,这才亲自给二人倒酒。
约翰端起酒杯,对翠柳说了几句,通事在一边翻译了,翠柳急忙也说了几句多谢的话,这酒翠柳之前喝过,并不好喝,因此只喝了一口,就说自己不胜酒力,端起一边的香片喝了。竹叶也不似旁人一样要劝酒,而是又上了几味点心,一些水果,各人捡喜欢的点心吃了几口,又吃了些水果,约翰就站起身,示意自己要告辞,竹叶送他到舱门,转身就看见翠柳定定地看着自己。
竹叶笑了:“江爷看着我做什么?”
“看着你,才让我感慨,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翠柳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而竹叶也听出翠柳话中的真心实意,竹叶不由微笑:“江爷太看重我了,什么叫奇女子,不过是比倚门卖笑,稍好一些罢了。”
“那不过是世间的……”翠柳冲口就要说出一些话,但觉得自己将要说出的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于是翠柳把杯中的茶一口喝干,对竹叶笑着道:“我该走了,这里,以后,我就算不会常来,也会告诉别人,这里有个奇女子,而不是一个,比老虎还可怕的女人。”
这江上的流言蜚语,比起这江上的浪涛也不见得弱到哪里去,竹叶听到翠柳这句话,未免触动心肠,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就见翠柳往后面去,显见得是去寻自己的船,原本竹叶该亲自送出去的,但竹叶却坐下,只是摇着扇子。
“姐姐,我们这次,还真是捡了个便宜,只是不晓得夏爷会不会……”通事已经把那些鹰洋给数清楚了,欢欢喜喜地走进来,对竹叶笑着说,竹叶瞧向通事:“这会儿你才担心夏爷?不过这位江爷,我觉得,也不会输给那位夏爷。”
“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要知道,夏爷在这里,也是十来年的生意了,不,若是连他父亲那辈算上,那是几十年了,江爷初来乍到,根基浅薄,哪里能比得上夏爷?”通事不解地问,竹叶白通事一眼:“你啊,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哎,那日,我就不该让约翰和江爷这笔生意成了,可是这到了眼前的银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竹叶自言自语地说着,就听到传来划船的声音,竹叶推开窗,看见翠柳站在船头,那艘小船正经过竹叶的大船,看到竹叶从窗口探出头,翠柳对着竹叶连连挥手,接着,小船就消失了。
竹叶把窗户关上,通事已经笑了:“奇女子,姐姐,也不知道这说过你奇女子,想沾你便宜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个江爷,不过也是这样的俗人。”
“俗不俗的,就要看以后了。”竹叶淡淡地说着,看着那船远去,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江翠能,以后面对的,是黑暗呢,还是另一条路?竹叶惆怅地想着,只恨上天没把自己生做男儿身,想做点什么,动辄就是流言蜚语,难,女人在这世间本就难,而流落过烟花的女子,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就算这样,也多是有人在那搬弄唇舌,比老虎还恶的女人。
翠柳欢欢喜喜,果真这回去路上,也是十分平安,到了广州城内,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但船舱里的几口箱子是真的,翠柳只想手舞足蹈,而不是回去倒头就睡,到了码头,找了力工,把那几口箱子抬回客栈。
在这城内,拿出去货物,换回几口箱子的事情多了,众人也并没有侧目,翠柳把那几口箱子放在自己床下,想着换回来的银钱还不够,还该再采买些货物,那小镜子,小怀表,还有那些精巧的外洋玩意,自己也可以买些回去,到时候开张个店,就能卖这些了。
翠柳在这想的欢喜,就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接着木恩的声音响起:“江大爷,江大爷,您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