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说着就要给潘客商锁上。翠柳已经站起身:“差爷,这些货物都是我家卖出去的,在关上已经纳税过了,怎么就成了私越关口的货物,两位差爷可有证据?”
这两个衙役得了张掌柜的吩咐,已经晓得翠柳是何人,听到翠柳这话就故意问:“你们是哪家的?”
“夏家!”翠柳只说了一个夏字,衙役就冷笑:“夏天青啊,他的事儿啊,多着呢,还要你在这里巧言令色,都给我带走!”
翠柳见茶棚里其余的客商都望向这边,晓得今日若真的被带走了,到时候夏天青那边就说不清楚,而流言会越传越厉害,因此翠柳高声道:“为何带走?两位差爷,我也晓得你们是奉命行事,是想给夏家一点难堪的,只是大家都在这广州城内,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谁是什么样的人心中自然清楚,两位差爷,等把我带走了,去到河巡防衙门,到时候一番折腾,二位差役只怕得不偿失。”
说起来,这些衙役们收点小钱,替人消灾的事情不少,但像翠柳这样直接把实话说出来的,还是遇到的少,因此衙役已经红了脸,开始高声骂起来,这骂人的话里面夹了不少本地乡谈,翠柳又听不懂,但瞧这两个衙役的神情,就晓得他们是在骂人,既然听不懂,那翠柳就任由他们骂。等骂完了,翠柳还端上一杯茶:“两位差爷以为我说的没有道理?若我说的真没有道理,二位也就不会这样了。况且城内情形,二位差爷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还没到时限,鹿死谁手还是两说,为何就把另一边,得罪的死死的。”
这后面一句话说中两人的心,虽说他们是当差的,也不怕得罪几个商人,但商人和商人之间也不一样,拿了苏家的钱,自然是要替苏家消灾,但这夏家也是不好惹的,苏老爷也是没有十足把握把夏天青赶出广州城的,那又何必为了苏老爷,把夏天青得罪完了,毕竟夏天青就算是条死蛇,要打死他们,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翠柳见两人神色,就晓得自己已经说服了他们,那就再加上一把火,这把火就是银子,因此翠柳微笑:“二位差爷,借一步说话。”
两个衙役先还不肯去,但还是去了,等到了茶棚后面,翠柳这才拿出个小荷包来,里面大概有十来个鹰洋,也不去数,就往这两个衙役手上塞:“二位啊,辛苦了,喝杯茶吧。”
两人见翠柳这样客气,互相看了看,接了荷包。翠柳又道:“二位想来也晓得回去怎么说。”
“自然知道。江大爷,您说,这苏老爷,到底能不能?”衙役们有些迟疑,翠柳微笑:“总要到了最后一天,才知道事情谁赢。”
毕竟,现在离最后一天,还有十八天。十八天,已经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两个衙役点头,等来到茶棚,那些人都没有散,衙役清清嗓子:“都是误会,这夏家的货,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外码头那边,也有牙行。”
没想到不光是澄清了这货没有问题,还连外码头的牙行都说了。翠柳不由微笑,这样的话,许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多说。经过了这一场,后面的路还算顺利,等来到三十里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好在这地方是个还算繁华的小镇,一行人捡了间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翠柳推托这一路上太累了,吃过晚饭就去睡了。
潘客商和李大郎他们去在外面喝酒聊天,闹到半夜才去睡觉,翠柳听着他们在那放声大笑,原来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平常在翠柳眼中有些粗陋的人,也是真性情。这一次出来,到了现在,也算渐渐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
翠柳想着就进入梦乡,等到第二天醒来,潘客商早就走了,只有李大郎还等在那里。见翠柳走出来,李大郎笑着说:“老潘本来打算等你的,偏巧遇到一拨客人,也是一条路,他就跟他们走了,还说这一回,多谢了。”
“我倒要谢谢他呢。”翠柳这句话倒是挺认真的,李大郎也晓得翠柳为什么要说谢谢潘客商,笑着说:“这人啊,要知道时势,这时势到了,自然就上去了。”
“听李大哥的意思,这夏大爷就是时势了?”翠柳的话让李大郎沉默了会儿,李大郎才笑着说:“这不好说,不过,行会这么多年,坚如磐石,所以才行事越来越霸道,那总是有人想要打破这种霸道。江大爷,我虽然读书读的不多,但也晓得,敢这样做的人,不管是赢是输,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啊,就选了这条路。”
看来这个李大郎并不是一般的小生意人,而是会看形势的生意人,那么说,自己那天那一千银两,其实是侮辱了他们。翠柳想着就又要给李大郎行礼,李大郎倒止住翠柳:“你啊,总是这么客气,我们走吧,这城内,还有不少人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