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分明是不相信王慕辰的,但她略一思索后就笑着道:“王大爷思虑的也很周到,汤大爷想来也很赞成。”
“这件事,关键是在王大爷身上,我啊,只能帮着敲敲边鼓!”汤大郎的话让张氏的神色微微一凛,接着张氏就道:“既然如此,二位就照二位的意思做吧,只是还有几天了,我们家老爷就要被开祠堂了。”
张氏说话时候,声音不免提高,王慕辰和汤大郎自然晓得为什么要开祠堂,对视一眼后就告辞。等王慕辰二人走了,张氏才吩咐婆子送些东西去给老苏,两边都要稳住,两边都要,都要让张氏操心,张氏心急如焚,如果夏天青去了苏家祠堂,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就是苏老爷彻底被逐出苏家,至于那位远在京城的大爷,张氏也晓得,那位只是个花银子的主,每回写信,不是要银子就是要东西。算算他一家子,不过就是夫妻两口加上两个孩子。服侍的下人也就十来个,一年能花掉上万银子,虽说京城比广州要贵一些,但也没有这样如水流一样的花法。
除了银子,还有东西呢!宝石,镜子,西洋来的,东洋来的,南洋来的,四大洋五大海的东西,他都要,而且还要的多,今儿要一匣子南洋来的宝石,明儿要一袋子南海的珍珠,后日就要西洋来的大穿衣镜,说的是送礼,谁知道是不是做了八大胡同的火山孝子,把那些银子和东西,都填进去了。
不然张氏为什么非要撺掇苏老爷让把苏大奶奶和孩子们送到京城,不就是为了有人能看住他,免得他又要来要东西,那些东西,有些还是张氏悄悄攒了,想要留给女儿的。想到出嫁在陈家的女儿,张氏又想叹气,陈家现在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女儿身边的四个丫鬟八个婆子,已经裁掉了一半,原本还说只留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的,还是张氏去找了陈太太,说了无数的好话,这才被留下。自己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沾过水!
如果苏老爷被赶出宗族,那可真是,全完了,全完了!张氏唉声叹气,却再寻不到几个帮忙的,来势汹汹,却只有张氏一个人能支撑,不然,难道还要和老苏去说好坏?连自己爹娘家族都不认了的逆子,也亏他有脸说要入继苏家,还亏得家族竟然同意了,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张氏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到底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完了,才能舒舒服服地,去过下半辈子?这般算计,不就是为了能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而不是成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手中没钱!
张掌柜悄悄地走进来,见张氏一个人坐在厅上发呆,小声叫了声姐姐,张氏瞧一眼他:“你又闯什么祸了?”
“姐姐,瞧您说的,我这会儿怎么还敢闯祸呢,只是我们家那个客栈,这会儿,好多人都不愿意住了,眼看着又要给伙计们开工钱,我这手头,有些紧。”对张掌柜来说,张氏就是个散财童子,没有银子了就到张氏面前哭两声,张氏总是会给的,少说也是五十两起!
“把那客栈,关了吧!”张氏冷冷地说,张掌柜登时就跳起来:“什么,关了,姐姐,这客栈关了,我到哪里吃饭去?”
“我们两个小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东家求西家借,半饥半饱地过日子,这会儿你住着大屋,有小妾伺候,还有丫鬟小厮,你从我这里挖的钱,一年少说也有千两,再加上老爷时不时接济你的,你也有个几万两才对,难道这会儿,你全花光了?”张氏厉声问着,张掌柜当然晓得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但这话可不是能对张氏说的,他扭扭捏捏:“我们家人口多,费用大,你瞧,就光那些……”
啪地一声,张掌柜面上挨了一巴掌,张掌柜睁大眼睛看着张氏,张氏的泪已经落下:“我给你银子,是指望你好好地过日子,你倒好,让我在老爷跟前落了无数埋怨不说,这会儿,竟然还恬着脸过来和我要银子,你晓得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吗?老爷被关了起来,族内要开祠堂,真要被赶出苏家,我们往哪里去?”
“这族内赶人,又不是官府抄家,姐姐,你要明白,就该把那些私蓄都交给我,然后我们两个,好好地筹划,等老爷出来,没地方落脚,我们也能和老爷一起过日子。”张掌柜这明晃晃的算计,让张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一指头戳到张掌柜额头上:“你给我滚,没有银子开工钱,就让伙计们走,你以后也好好地去做个伙计,不要想着什么还要来这里充大爷。”张掌柜被骂了一顿,晓得张氏只怕没有什么银子了,可是张氏也做了十来年的当家主母,怎么也不该没有银子啊,张掌柜还想多问,又不敢说,只能赔笑:“是,是,姐姐您说的都对,我这就走,这就走!”
张掌柜匆匆离开,张氏在那捶胸顿足,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无依无靠,连要救苏老爷出来,也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人。
张氏在那捶胸顿足,张掌柜已经往苏家货栈走去,这么多年,张掌柜有时候只要支个十来两银子,也会悄悄地去找掌柜,让掌柜给自己支一些银子。掌柜基本都是有求必应,不过一年中也只有三四次,多了的话,掌柜也为难。现在,苏老爷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这客栈,可是苏老爷出的本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