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蹙眉看他, 没说话。
老道士走过去拿起那盏落满灰尘的心灯, 吹去上面的灰尘,左右端详,赞叹道:“嗯……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心灯,做工这么仔细的心灯这世上可很难见了。不过看这样子, 你是很久没用了吧?”
他枯树皮一样的手指爱惜的拂过心灯上雕刻的纹路,姬无双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恶心感,冷声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把心灯还我。那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老道士眼睛瞥过来,眼底讽意深深,“这怎么会是你的东西呢,这明明是国师拾欢的东西。这东西落在你手里是浪费,落在我手里才能发挥他的价值。对啦,”他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姬无双蹙眉,“最大的作用是什么都和你没关系,我和师姐姻缘已断,这灯落在谁手里都是废物,你把灯放回去。”
“哈哈哈……无知小儿!”老道士大笑出声,姬无双本以为他的笑会惊动门外的巡逻人,等了半晌却没有半个人影。
老道士居高临下睨他一眼,“怎么在等人就你啊,外面那些废物早被我解决了,你恐怕是等不到了。”说着他把东西放进怀里,“这心灯啊,是用人一滴心头血做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寄居魂魄……哎,我怎么没早点找到……”
姬无双眼看他把东西塞进怀里,气急攻心,本想去抢过来,眼前却猛然一黑重重摔在地上,“噗通”一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姬公子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
老道士大笑着走过来,一脚踩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姬无双一声闷哼,骨头碎裂声响起。
他白净的额头上被磕了好大伤,嫣红的血顺着额骨流下,染红了整张脸。
“你……把心灯……还我!”
眼前一阵阵泛黑,每吐出一个字都是艰难,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耳鸣,整个世界都如扭曲了一般上下颠倒。
后来这老道士说了什么他通通没听清,眼中只有那盏破旧的心灯。
若是老道士说的是真的,这里面有师姐的一滴心头血,一旦这滴心头血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师姐肯定也会被人拿捏。
他不能……再给师姐带去麻烦了……
看着地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慢慢没了动静,老道士嗤笑一声踹他一脚,“真没用,本来还想多跟你玩玩,没想到你这么不禁折腾。不过,死没死问题不大,主子要的不过你一身血骨,半仙之体……啧啧啧,真令人羡慕啊……”
他轻轻一用力,将人扛在肩上就想走,突然脚步一顿,桀桀笑着转过身,“哎呀,原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啊……”
他手上黑气一闪,顿时一团黑雾从床头处被他吸过来。
“你……你是什么人!你能看得见我?!”
黑雾在他掌心挣扎乱动,被吵的烦心的老道士狠狠一掐顿时老实了大半,缩在他掌心怂成鹌鹑,“你……是什么人?”
个普普通通的老道士竟然就这么简单的抓住了他,黑雾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心魔的身份。
“哼,”老道士胡子一翘,狠厉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被你寄生的人,自然能抓到你。”至于心魔问他是什么人的问题被他自动忽略了。
心魔虽难缠,却只针对于被他寄生的人,没了宿主就像没了宿主的寄生虫,只能任人拿捏。
说着他不顾心魔的大喊大叫,径直走出去。
大街上白雾渐起,他大摇大摆走出国师府,竟没引起半点声响。
心魔不甘心被他就这么带走,几次想攻击他都被他轻描淡写挡回去,心里不由着急。
这世界上只要是活人就没办法抵挡心魔入侵,要么这人心智清明不受蛊惑,要么……这人没有心。
这老头看起来不像心智清明的人想到第二张可能,心魔瑟缩下,顿时没了动静。
若是第二种,他就只能等死了。
——
寒雪清冷,秦笙一回来就看到了等在他屋里的拾欢。
雪白的兔毛领子围着粉白的小脸儿柔和了她眼中的几分冷寒之意,多了些女童的稚气。
他唇角弯弯,将身上满是冷气的大氅脱下啦挂在一边,柔声问道:“欢欢,等很久了吗?”
“……没有,一小会儿。”
拾欢被他突然出声吓得晃了一下神,看他将大氅脱下,说出今天来的目的,“师兄,今年的百花宴我和师……姬无双都不能参加,主持的人大概只能由你来了。”
“百花宴?”秦笙兴致缺缺,“就是那个各国使臣都来,祈安显示国力的宫宴?”
他挑了挑眉,“祈安战神司池死了,你这国师在世人面前也死了,祈安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他眉眼弯弯,眼眸晶亮,打趣道:“那个白家小姐白荷吗?”
祈安除了这两个最知名的人,剩下的最出名的也就是这个能把祈安最尊贵的四个人迷的神魂颠倒的白荷了,若是宫宴上让白荷镇场子,那倒是一出好戏。
“师兄,”拾欢少见师兄这般君子端正的人开玩笑一时有些无奈,笑道:“我是跟你说正事呢。这百花宴你能不能来啊?”
“当然可以,师妹发话了,师兄当然要去。”他慢悠悠坐下,全身带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拾欢忍不住蹙眉,“师兄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这么冷?”像从冰块里捞出来的似的。
秦笙端茶的手一顿,眼底慌乱了片刻,马上恢复了镇定,那丝慌乱消失快到仿佛只是拾欢的错觉。
他一笑,眼中仿佛揽进世间繁华,“我本来想晚些时候送给你,没想到这会儿就让你给问住了。这东西,倒是不得不早些让你看看。”
紫檀木盒子做工精致,花纹繁杂,盒子一层红色绒布,绒布上托着一火红的额心坠,晶莹剔透,质地竟是难得的火温玉。
“好漂亮啊,师兄。”拾欢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个额心坠中间……怎么是个铃铛?”
铃铛仔细看还有点歪。
“咳……”秦笙看着那有点歪的铃铛忍不住轻咳一声,细白的耳朵有点红,“铃铛不好看吗?我觉得你从小就挺喜欢铃铛的。小的时候光盯着人家别人的额心坠看……”
那时候他们偷偷下山买肉吃,四岁的拾欢看着有人戴额心坠就走不动路,他曾经也攒过钱想给她买一个,可额心坠好看的都太贵,等他钱攒的差不多了,她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