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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你可千万别学你娘那个性子,整天天下天下的,一腔热血往前冲,拿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当回事。你在你萧叔叔这里可是要做天下最受宠的小公主的!”最后他嘟囔了一句,“哎,都是国师,三域的国师怎么就没有你娘这种志向呢,但凡他有半点你娘的学识志向,我们早就把你娘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了,还至于看它祈安的脸色……”

拾欢耳朵动了动,小脸通红,小拳头握成一个雪白的小面团。之前心中对他升起的那点情愫顿时跑的无影无踪。

这个人可真是……无可救药!

“诶,欢欢,你干什么去啊!天快黑了……肥猫,你咬着我裤腿干嘛呀,你自己多沉心里没点数啊!”拾欢一走萧半青撒腿就想追,结果橘色的大肥猫重的像块大石头,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别说追上去,能抬起腿来就不错。

老妪坐在高高的房顶上,看见下面的情景阴沉的脸浮上一丝笑,手上依然折着纸元宝。

个小小的身影嗖嗖嗖爬上来,看到老妪的身影眼睛一亮,一把扑过来,趴在她背上撒娇的摇来摇去,奶声奶气道:“阿婆,你在这里做什么呀,那几个人在我们这里待了一夜了,什么时候把他们赶走呀?”

说话间,他看了眼村口歪脖子树上挂着的几个男人,小嘴撅了撅,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开心。

就是这些外人把他阿爹变成那个样子的,阿婆为什么要留着他们呀!这些外村人都太讨厌了!

老妪没回答他,声音温柔地反问道:“狗蛋啊,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一会儿让你阿娘看到了,阿娘要骂你了。”

“阿娘去安慰秀婶子了,现在才顾不上我呢!”狗蛋从老妪怀里拿起一张纸想帮她一起折,被她一巴掌拍掉。老妪低着头,眼都没抬,“狗蛋以后不要再碰这些大人做的东西了,不好。成天跟这些东西待在一起会折寿的。”

“怎么会呢阿婆,我们村子里的人不都是整天和这些东西待在一起吗?”狗蛋不以为意,“我以后可是要做一个和阿爹一样的人的,做出这方圆百里内最好的棺材,然后像我爷爷那样在祠堂里留下名字,做寿村最优秀的筑棺人!这手艺是老祖宗就给我们东西,我们怎么能丢了不要,当然要传下去了!”

“你知道什么叫传下去吗?”老妪笑了笑逗他。

“知道知道!”狗蛋儿盘着腿依着老妪看星星,“我阿爹跟我说过,就是娶个好媳妇,生几个胖娃娃,然后把我爹教我的手艺教给他们,这就是传下去。可惜……我阿爹还没把他手艺教给我,他人就没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弱不可闻。

老妪手指僵了僵,浑浊的老眼轻闪,叹了口气,问道:“狗蛋儿啊,如果……阿婆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咱们不在这个村子里了,你想去哪儿啊?”

“想去哪儿?”狗蛋头枕着老妪的腿看天,天上的星星一片片,比他以前跟着阿爹去镇上时看到的那些昂贵首饰还漂亮,“我也不知道,以前铁柱哥在的时候我还能和他商量一下,可是他和我阿爹都没了,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儿。”

他翻过身拄着下巴看老妪,“阿婆,慎之叔叔呢,他以前想去哪儿啊?”

“慎之啊,”说起自己儿子,老妪放下手里的纸,阴沉的眼睛满是慈爱,“你慎之叔叔想读书,以后想当官,做一个真正廉洁的好官,保护我们村子不再让人看不起,欺负咱们。他还想去京城,看看百花会,见见书里写的那些大人物……”

“大人物?”狗蛋儿眼神落在村子中央的祠堂上,眼睛里面熠熠生辉,“和国师大人一样厉害的大人物吗?”

“嗯,”老妪点点头,“他以前确实是想亲眼见见国师的……可惜,活着的时候没见到,死了反倒……”

“反倒什么?”狗蛋刨根问底。

“反倒狗蛋儿该睡觉了。”老妪点点他的小脑袋瓜。“你看下面那个人是你阿娘吗?等你阿娘回家你不在,你屁股又要开花了!”

“啊!阿娘!”狗蛋儿只觉屁股一凉,前些日子他阿娘打他的痛感仿佛还留下屁股上,顿时顾不上刚刚问的问题,连滚带爬往屋子里跑。

没一会儿,寂静的村落里响起了狗蛋儿娘愤怒的叫声,“狗蛋儿你个熊!我让你睡觉你又溜哪儿玩去了!”粗狂的嗓门惊飞了后山栖息的一片鸟。

坐在屋顶上的老妪盯着狗蛋儿家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浑浊的老眼一片红,半晌颤着枯树杈一样的手摸去脸上的浊泪。

她含着泪欣慰地叹了一声,这样就很好了,这些孩子都活着,媳妇们也都个顶个的好。

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事情就结束在她这把老骨头身上吧,那些人欠了她儿子她后辈的,她给他们讨回来以后就去陪他们,黄泉路上他们互相作伴相必不会孤单……

苍老的手摸上不知何时爬到他身边的无头纸人,老妪声音哑了哑,“慎之啊,你别急,阿娘很快就跟你报仇了。等阿娘给你报了仇,阿娘带你一起去投胎,不会让你在这具壳子里待太久了……”

无头纸人手指僵硬地动了动,艰难的勾住老妪的手,随即一阵风吹来,老妪挂在店门口的骨铃穿出一阵悠长的铃声。铃声响彻山野,似人般欲言又止。

老妪眼睛更红,想紧紧握住手里的纸手,又怕把他捏烂了,哭道:“你这孩子啊,从小就这样,我跟你爹都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你学学你师兄,他那样的人才是活的自在,才是你爹教出来的孩子……”

铃声响了响,如美人颔首低语,似是反驳又似慰藉,温柔清润,温和至极,安抚了半座山的生灵。

老妪哼了声,“别跟我提你师姐,她都把命赔进去了,现在还在幻境里待着呢!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能我想起来……你们师兄弟四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

幻境中萧清遥做梦一样把以前的事情经历了无数遍,小到三岁时师父给他雕木剑划了手一道口子,大到他们因为白荷屡次吵架,最终定格在了她被人从荷花池里捞出来时,看他的那个眼神上。

死寂,失望,震惊,后悔,决绝,还有解脱……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国师府院子里的那颗杏花树。四月芳菲日杏花飘飘洒洒落下来,他爬到树上去玩,侍女们他摔下来在树下围了一圈,结果掉下来他还是躺在师父怀里笑。

如今那些侍女死的死,伤的伤,嫁人的嫁人,被送人的送人,最终只剩下四位明氏姑姑了。

他突然很想念那年冬天离开时明珠姑姑塞给他的小糕糖,还有幻境里小雨给他的那包糕点。热腾腾,冒着热气,是大雪天里唯一的热源。

可惜,他都没吃……

哭着醒来,枕头湿了一大片,泪眼朦胧见看到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床头,即使眼睛已经被眼泪模糊,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二师兄陆南青。

见他晕乎乎转醒,眼睛肿的核桃大,陆南青叹了口气,清润的眉头紧锁,问道:“你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昏过去以后不停的叫师父,叫对不起,要不是我随身带着安神香,你就醒不过来了。”

萧清遥移开眼,眼皮紧绷,肿的不清轻,摆明了不想说。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醒过来,至少在梦里他还能好好跟师父说声对不起。而现实中,师父早已经没了一条命,成了一个奶还没断的奶娃娃。

陆南青出去拿药,萧清遥弯腰坐起来间,胸口有个东西嗝到肉,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痛把它拿出来,才发现那是一个镶着宝石的银镯子,工艺精致,即使祈安百姓富裕,这个镯子也是平常人家攒十辈子也买不起的东西。

萧清遥盯着镯子的眼睛深了深,这个镯子环细,是小孩子的东西,是他来寿村前在镇南最大的珠宝铺里买的东西。之后本来是想送给师父的,奈何萧半青那个疯子看的紧,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想到那张和师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人,萧清遥心里一阵发热,被肿起来的眼皮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一亮,全身的低迷情绪一扫而光。

对……师父还活着,只要师父还活着,一切都不算晚,他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去补偿师父!

这么一想,萧清遥顿时激动的想下床,脚刚一碰地,瞬间一软,像没骨头一样蜷缩在地上,脑袋更是“嘭”一下撞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

脑子里面嗡嗡的响,震得脑袋一阵阵晕,萧清遥张大嘴大口呼吸,头上起了一层细汗,眨眨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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