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的人基本都醒了, 就站在院子里,冯月红抬头一看到自己男人使的眼色,就知道纪老太今晚脾气不顺,缩着脖子不敢去触老太太的霉头。
二房那边, 纪民一向是个心思细的, 见大嫂没动静, 也赶在自己媳妇出声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纪红彩黑着脸从自己的儿子儿媳面前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姜常清的脸上。
纪红彩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对陷害自己的三儿子恨得牙痒痒,这会儿看到姜常清,就想起他同意分家的事。
在纪红彩的心里,纪家要是没有分家,三儿子被她捏在手里, 哪里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那么大一只野猪,白白进了别人的肚子,纪红彩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怄得很。
事情的罪魁源头,还是姜常清这个老不死的。
纪红彩眼一瞪,从鼻子里哼出气,语气里满是厌恶:“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好端端的同意分家,现在害我们变得家不像家,你看看你那三儿子,眼睛里还有我这个老人不?”
姜常清叹了口气,“儿子大了总归要分家的。”
纪红彩朝着地上啐了口水,又是这句话,她都听得腻歪了,当场骂道:“我呸。老娘还没死呢,谁敢分家,我就是闹到上报纸,政府判决,也得是我这个当妈的占理。”
姜常清抿着唇,想着也是几十年夫妻了,有意再劝一下,“这样只会赢了官司丢了儿子?”
纪红彩听完,自己心里清楚,闹下去跟姜常清说的差不离,到时候没儿子养老可怎么行!
但纪红彩心里就是一口怒火憋着,不发出来浑身都不舒坦。
纪红彩看着姜常清,又觉得他哪来的资格对自己说道理?
纪红彩哼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个老东西没用,你这个废物除了会在一边看热闹还会干嘛?”
纪红彩想到自己几次三番被三儿子针对发难,而姜常清只是在一旁站着,上下牙齿狠狠地碰在一起,就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很多事情她都能忍则忍,现在搞到一群人没谁把她当回事。
姜常清没说话,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反正每次老太婆想骂就给他骂。
姜常清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常常因为各种事情跳脚…
家里人总是希望他能沉稳一点,后来果真如愿了……
姜常清嘴里溢出苦笑。
纪老太发起怒来可是半点不饶人的,看着姜常清不依不饶地骂:“又是装聋作哑,你以前唱戏的时候不是很多话说嘛,现在一天天摆出这副死人脸想给谁看?”
纪红彩瞪着眼睛,冷笑了两声,声音都变得凉凉的:“呵,你以为你还是少爷呢?老娘劝你认清自己地位,该做什么东西就做什么东西,不要太把自己当人看,以后你要是还敢乱说话,老娘拿农药弄死你。”
姜常清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眼神里闪过难堪,但很快被他掩盖了起来。
纪青团就在一边站着,听到纪红彩说的话,心里疑惑,转过头看着冯月红,“妈妈?”
冯月红连忙一把捂住了纪青团的嘴巴,冲她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家公和家婆。
纪红彩得意地看着姜常清一眼,心里的怒火总算平息了,嘲笑地呵了一声,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直接走近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而留在原地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儿子跟姜常清说了句:“爹,快进去睡吧!”
然后就各自散开了。
纪进喜今晚也是醒了,跟着自己爸妈在那听所谓的奶奶发火,心里替爷爷不值,要不是害怕站出来说话被奶奶牵连,她肯定得说点什么。
纪进喜看着牵着自己手的李迩疑惑地问道:“妈妈,爷爷为什么会入赘啊?”
从很早以前,纪进喜就知道了自己家和别人家的不同,即使从爸妈那里知道了答案,心里对这件事充满了疑惑。
别人家都是跟着爷爷姓的,她家是奶奶,别人家爷爷是一家之主,她们家是奶奶,每次别人问起来,纪进喜都得跟人家解释一大通,自己都不耐烦了。
李迩愣了一下,摇摇头:“妈妈也不知道。”
把女儿哄去睡了觉,李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丈夫纪民坐在床上等着她。
李迩摸了摸胸口:“我这一颗心总觉得哪里七上八下的。”
纪民笑了一下,搂过媳妇的腰,贴近了道:“是不是被娘今天的举动吓到了?”
李迩摇摇头。
纪民心里庆幸道:“娘活了大半辈子都是这个性子了,改也改不了,还好将来是大哥给她养老。”
李迩嗯嗯两声,看向丈夫:“对了,你在镇上找铺子的事情找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纪民也有些垂头丧气,“还是那样,好的租金贵我们租不起,便宜的地段不好不适合做生意……”
李迩抓住纪民的手,面上有担忧的神色:“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个地段不错的,租金贵一点没关系,我们咬咬牙还付得起的,我总觉得我们还是尽快搬去镇上好。”
纪民心里不以为意,但还是哄着媳妇,“好,我哪天去看看,你先赶紧睡,明天还得早起去黑市上卖东西呢……”
李迩看了看纪民,乖乖地躺下了,今天也是累了,大半夜起床又那么多事,李迩很快就睡着了。
李迩睡着以后,纪民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厚厚的蚊帐,想到了自己的三弟。
纪民的心里总还带着点期盼,隐隐有种念头告诉他,三弟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这就是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在镇上租铺子回到镇上生活的原因。
想着这一切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李迩的神情,媳妇的担忧……
这一次,他该听自己媳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