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到他额头的我的双唇, 如同在亲吻一个绮丽的梦。我害怕这个梦一碰就碎,于是不敢更深的品尝其滋味。
在太宰晶亮的眸子注视下,我装作平静如常, 一手扶着椅子重新坐下, 当我正想扭过头去看屏幕, 将此事揭过, 太宰却扯住我正要收回的那只手臂的袖子, 对我撒起娇来——
“伊君, 糖纸已经拿掉了吗?”说完, 还故意晃了下脑袋, “还是说你更喜欢我这个样子?”
……不小心忘记了。
可是此刻电影已经开场,我不好再站起来, 会影响后面的观众观影, 只得扯了扯他的袖子, 对他说:“麻烦太宰先生靠过来一点。”
我也挪动着身体往旁边靠了些, “可以稍微低一下头吗?”
他毫无怨言的配合着我的动作, 经过方才的几番摇晃, 原本还能掌握糖纸的大致方位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坐标, 只好借着荧幕上明暗交替的光, 探出手去摸他的发丝。
太宰的头发又细又软,我生怕指甲带到他的头发让他不舒服,只好缓缓的探索这片地带。
太宰在我耳畔细声呢喃道:“总觉得伊君的动作就像在抚摸小动物——”
在电影院我们不好大声说话,只能低声嗫嚅, 在忽明忽暗的光照之下,就连我们的窃窃私语都染上了几分异色。
“……真的吗?”他低着头, 我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只好说:“那太宰先生也许是被小孩子的恶作剧所不小心沾上了糖纸的小猫吧。”
“原来我是小猫吗?”
我想象着太宰先生喵喵叫的样子, 不妙不妙。
在彻底被糟糕的杂念淹没之前,我终于找到了糖纸,将其取下来放进旁边的塑料袋里。
我用手指替他拢了拢被我弄乱的头发,然后轻轻压了压。
“唔......”
我说:“接下来就认真看电影吧。”
否则,我的心就快要跳得坏掉了。
也许是他听到了我的烦恼,太宰也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等,他说的是“嗯”还是“喵”?
此时音乐已经响起,我看向荧幕,电影中正播放着女主角孤僻又寂寞的童年,时间一晃而过,她成长为了一个大姑娘,她感受力强,富于幻想,却又心态乐观。因他人去世而感受到人生命之脆弱,于是在机缘巧合下她决定去帮助他人,又邂逅了同样爱好古怪,性格独特的男主角。
她被他深深吸引。
看到这里时,一种奇妙的代入感油然而生。
女主角对她感兴趣的人的好奇,一点点的试图观察他,靠近他,在这个过程中又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打动,这份如履薄冰又小心翼翼的喜欢,真叫我看得手脚发麻。
……偏偏我还是和太宰先生一起看这部电影。
我连忙拿起橙汁喝了两口,喝完又觉得酸甜得发鼾,又去摸巧克力口味的爆米花。
结果正碰到他的手,我连忙将手缩回来,像犯了错的幼稚园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握拳放在自己大腿上。
旁边太宰似乎是看见了我的动作,又在轻声笑着。
女主角的暗恋之路并不顺利,她并不擅长交际,碰上喜欢的男孩子也不知如何面对,在爱情这条路上患得患失,经常被自己的幻想干扰,会因为对方可能不喜欢自己而失落。她一方面想象着对方在靠近自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落寞。
她帮助他人,能直面苦难和困境,能正面应对许多事,却在尝试触碰爱情时畏畏缩缩,又期待又畏惧。
看到这里,我已经完全被电影迷住了,我只想知道男主角最后有没有明白女主角的心意。
男主角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大家的帮助,终于找到了女主角家门口。电影至此,两颗孤独的心终于靠近在一起。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影片的最后,伴随着浪漫的音乐,以女主角的一吻为这一切画上了句点。
电影院里已经亮起了灯,荧幕上还在播放制作人员名单。
我这才意识到整场电影观看中,我们就真的格外认真的在看电影,甚至连爆米花都没碰几口。
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主动问到我对电影的想法。
我们在电梯里,这会儿只有我们二人,我想了想,说道:“总觉得……两个孤独又独特的灵魂的相遇,不仅奇妙,而且美妙。就好像两座游离在外的孤岛突然发生了碰撞,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至少电影中展现出了的是最美好的那种可能性。”
我又说道:“……我还担心太宰先生会觉得无聊。”
“为什么?”
“因为是爱情片?”
“所以说伊君你的刻板印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他哭笑不得的说,“不如说我还挺喜欢爱情片的。”
这下换我不可思议了。
“诶,等等。我指的并不是肥皂剧那种‘爱情片’,高质量的电影我并不讨厌。不如说我对故事的安排和走向是抱有期待的,这是一种对人际关系的推测和模拟,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之间会演奏出什么样的旋律,两个孤独的灵魂撞在一起究竟会越靠越近,还是同性相斥直至分离……”他说着就停下了。
我问:“也就是说,太宰先生好奇的是其中的‘可能性’。”
“也可以这么说。”
伴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边走边呢喃道:“……可能性啊。”
这一点放在我身上不也是一样吗?
几个月前,我们不过是最简单的调查者和被调查者的关系,我们相遇在网咖狭小到让他舒舒服服的坐下都困难的空间里。
几个月后的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第一次约会,我想,这么超脱些寻常的发展,就算是太宰治也绝对想不到吧?
我也肯定想不到——
……
……
“……几个月前,我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于这一点,我也……阿嚏!”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太宰猫猫如今已经成了落水猫猫,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坐在床上,我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起来,将他湿透的风衣脱下来甩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一路把他拉到浴室。
——不是我有什么歪心思,而是这家酒店的吹风机是被固定在墙上的。
“先把身上的水稍微擦一擦,我给你放热水洗澡。”我将新的毛巾摘下来给他,方才他手中的那条已经全是水了。然后转身打开浴室的热水,“太宰先生赶紧用热风维持一下温暖,等水放好就赶紧洗澡。”
“伊君不帮我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