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奇家 日
章奇突然回到家里,家人和四邻八方乡亲都赶了过来,把章家围得水泄不通,百姓纷纷议论……
章奇激动地说:“我根本没有想到赵大人会当堂放我!这真是一个为人和善,替百姓着想的好官哪!”
“是啊,是啊,我也听官府的人说,这位清官不请吃,不收礼,这样的好官到哪里去找呀!”一位老者说。
“看来益州有希望了!”百姓们纷纷附和称赞。
(旁白):“然而,也有些官员不以为然,认为赵抃是沽名钓誉,做样子给百姓看看,甚至还有人说他姑息迁就,纵容罪犯!”
10、赵府 夜
赵抃吃过晚饭,毛彦志送上茶水道:“老爷,近日听说新都县的知县贾世贵,凭着自己是益州路成都府通判的外甥。通判仗着皇宫里有人,有靠山,放纵无忌,花天酒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赵抃点点头:“成都地处边陲,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许多官员肆意妄为,违法乱纪,奢靡之风愈演愈烈。此风不刹,误我大宋皇朝。”
毛彦志说:“据说,这对甥舅还合计暗里向皇上递呈一份奏折,状告你呢!”
赵抃坦诚地说:“问心无愧,让他们去告把!”他想了一会儿接着说:“章奇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其根源在于官府的制度。此问题不解决,百姓生活难以保障,犯罪隐患也难以消除。走,我们出去走走。”
“是!”毛彦志回应道。
11、街上 夜
赵抃带着毛彦志身着便装来到成都城最热闹的一段古街,这里茶馆林立,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人喜欢在茶馆泡上一壶茶,三五个知己摆起龙门阵,借以消磨闲暇时光。
此时,毛彦志看到一位中年人迎面而来,忙上前问:“老乡,附近哪家茶馆生意好?”
中年人指指前面一条窄巷里道:“那里有一家‘子非’茶馆,非常热闹。”
毛彦志说声“谢谢!”便与赵抃朝窄巷里头的“子非”茶馆走去……
12、“子非”茶馆 夜
赵抃和毛彦志走进茶馆,确实生意不错。赵抃扫视了一下,只见一群茶客围坐在一桌,正愤愤不平地议论着本地官员请客送礼的种种招数。
赵抃和毛彦志便买了一壶茶,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坐下,一边品茶,一边留意倾听起来。
“妈的,现在当官的真是生财有道呀,瞧那送礼的名目,越来越多,生日寿辰要庆祝,逢年过节要共喜,新官上任要接风,归官离任要饯行,州县间有喜事要致贺,甚至出了倒霉的事情还要慰问压惊。长管家里的婚嫁、丧葬、营宅、置田,属员都得有所表示。”一个汉子愤愤地说。
“就是啊!越来越贪得无厌了。而且,他们之间送礼从来不用自掏腰包,都是慷公家之慨,用的是库银,到头来肥了自己的腰包。”另一位中年男子说。
“库银还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说老兄,你家有条件,不如也去买个官来做做,不然赚死赚活的,不是白给那些当官的赚!不一定哪天倒霉,全给他们啦!”一位老者道。
赵抃正听得入神。忽然,毛彦志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用手一指,原来邻桌一位茶客正独自一人凝神沉思,并暗自垂泪……
于是,赵抃便走了过去,施礼道:“这位兄台,坐这里方便吗?”
茶客忙收起眼泪,目无表情地点点头。
“小弟姓赵,初到贵地,兄台有何心事,不妨说来听听,小弟或许能解一二。”赵抃接过毛彦志递过来的茶杯,诚恳地说道。
“哎,小弟姓董,原是做茶叶买卖的,刚吃了官司,唉!一言难尽哪。”只见有人关心自己,这位茶客便一五一十地诉说起来,“哦,原来你是外地的,难怪你不晓得!益州这个地方,不光是我们做生意的要向官员进贡,各州县之间,不论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年里头四时八节,互相之间也都要馈赠美酒及土特产,美其名曰‘节酒’。”
“哦?官员之间送礼,那兄台如何牵扯进去的呢?”赵抃有点疑惑了。
“兄台有所不知,本来应该说,他们之间送礼关我们老百姓什么事呢?然而可烦的是,朝廷的法度历来有徭役呀!也就是说运送礼品要指派衙前差押送,所谓‘衙前差’就是挑选殷实人家充当的临时听差,负责给他们押运礼品,并规定一定要赶在节前安全送到。”这位茶客道。
赵抃惊奇地问:“还有此事?”
“万一有什么差错,便拿其家产抵押。这回我就是因为运送节礼失误吃了官司,导致倾家荡产。亲友们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才将我从狱中赎了出来。”茶客无奈地摇摇头。
“啊!朝廷对酒、茶和盐是实行专营的呀!官员们馈赠、宴请所需的酒又来自何处呢?而且,随便买卖茶酒可是犯法的。”赵抃感到非常震惊道:“看来为数还不少啊!”
“是啊,他们就是拿朝廷专营的茶酒等物作为礼品,而且是以官府的名义低价购买。所以,现在无论是制茶还是造酒,做得越多,亏损越大。本来这几年生意就越来越难以为继了,再摊上这次的事故,完啦。”客官唉声叹气。
“请客送礼不但污染了官场,就连被认为最公平的科举考试也有请客送礼之事。”旁边一位老倌也凑了过来。
赵抃问:“还有这事?”
老倌说:“听说眉山县有个苏洵,学富五车,大器晚成,字也写得与众不同,人家一眼就能认出来。近几年乡试,主考官暗示他送礼,可他不买账,快五十岁了,连举人也不是。”
赵抃问:“眉山还有这么个才子?埋没了,岂不可惜?”
老倌道:“不信,你去看看。他还有两个儿,非常了得。”
“哦!”赵抃重重地点着头。
13、府衙 日
第二天,赵抃为核实此事便召来几个有关的老吏问话……
老吏甲道:“赵大人,你所说之事决非虚言。”
赵抃点点头。
老吏乙说:“只是益州天高皇帝远,皇上虽略知一二,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因而,这里有些官吏更加肆无忌惮,违法乱纪尤其严重。”
“哦,有这么严重?”赵抃问。
老吏丙嘿嘿一笑,道:“高官们通过名目繁多的吃请、送礼手段,巴结朝中大臣,为自己日后升迁铺垫……”
老吏丁沉痛地接话说:“州官们以此联络感情,为自己建立关系网;而小吏们也乐得把这个当作生财之道,敲诈勒索,中饱私囊。正所谓大官大得,小官小得,个个皆大欢喜,最后只有害苦百姓了。”
赵抃听了,面色凝重,沉吟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吏甲答道:“早闻赵大人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铁面御史。但是,益州乃边陲之地,吏治久废。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单凭转运使大人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整治,谈何容易!”
赵抃默默地望着老吏们,心中暗暗下着决心……
此时,老吏丙躬身向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大人,明日是踏青节,何不放个假,大伙出去赏玩赏玩?”
老吏丁也附和道:“成都自古多游宴,你道为何?原来秦天巴蜀,中原豪族富室大量迁移到益,带来了吃喝、炫富、时尚为荣耀。所以,也促进了游宴的兴盛。”
“哦?踏青节是什么节日?热闹得很吗?”赵抃问。
“嗯,是每年二月二举行的节日。往后的三月三、清明节、浣花节……还有各种游宴,多着哩,有得大人您热闹瞧。尤其是浣花节,要玩三天三夜呢。”老吏乙道。
“何以跑出这许多节日来,以前可是从没有这么多的呀?”赵抃更加惊奇了。
“这不,亏得当年大人任江原知县时上奏减负了科买,成都这些年富庶起来了,就想出这许多名目来,找乐子呗!大人明日看了,便知此行非虚。”老吏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