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也没追着去抢,指尖的酥麻感攀上了心头,脸还是那张冷脸,甚至更加冷酷了几分,只露出来的那一节脖颈,红得滴血。
虞妗将锦帕抖开,她非要抢来的原因便是,她一眼便瞧出来这是女子的锦帕。
莫不是秦宴心底里藏着别的女子?
想到此,虞妗心头漫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随手将那一方锦帕摊开,她倒要看看这是哪家姑娘的手艺。
随着锦帕上的绣样缓缓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手艺,虞妗难以置信,忍不住在锦帕的边角翻看着。
世家女子的贴身物件,都有绣上自己小字,或者惯爱的花样的习惯,虞妗的锦帕上便绣有她的小字。
看着角落上娟秀的字样,虞妗忍不住看向秦宴,这不是她的东西吗?秦宴从哪偷来的?
“摄政王殿下,你何时偷藏了我的绣帕?”
第十二章
秦宴看着那薄如蝉翼的绣帕,在他面前晃晃悠悠,在这天寒地冻里,周身竟升腾起一阵阵热意,几乎要将他烧化。
下意识不肯承认:“你这般热衷将本王的东西据为己有吗?”还瞥了一眼虞妗身上的鹤氅。
虞妗才不管他死鸭子嘴硬,指着角落里她的小字要他看:“你可别装,我是有证据的,你自己瞧。”
秦宴当然知道那绣帕上面有什么,又见不得虞妗那一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小人嘴脸”,兜兜转转竟怨上自己,怎么带了这么个东西出门,一张俊颜越发黑如锅底。
“这天底下又不止一个姑娘叫絮絮,”咬牙不愿承认那是虞妗的绣帕。
笑话,若是被她知道了,岂不就是由着她拿捏自己的死穴?但凡她再聪明点,拿着这个死穴便能将他捏得死死的,他秦宴是那种双手奉上把柄的人吗?
不得不说,秦宴这一张死人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虞妗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模样,都要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
拿着绣帕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觉得不像是自己的,虞妗那颗小脑袋越垂越底,越发怅然若失,他原来还心悦过旁的姑娘吗?
这模样落到秦宴眼中,便显得可怜兮兮,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理智告诉他,这很明显是那刁钻古怪的女子使的苦肉计,可那颗面对她向来柔软的心,早在她露出一丝委屈之时,便溃不成军,痛惜如枝蔓爬满心头。
忍不住开口说:“那是本王早年在宫中拾到的,”明明都妥协了,还是想挣扎一下,又说:“谁知道那是谁的呢。”
早年?
虞妗突然眼前一亮,半响又黯淡下来,双手摩挲着早已经不甚平整的绣面,这个绣工,确实不大像她的。
这面绣帕的四边已然脱丝,颜色也不如从前的鲜亮,一看就是主人时常拿在手中的赏玩之物,仅仅是毛边褪色,应也是主人极力保存的结果。
虞妗越看越觉得奇怪,这走线的手艺与她如今有些差距,也不像是她幼时所做,倒是有些像……
虞妗柳眉微蹙,看向一旁踮着脚朝这边张望的银朱,招手让她过来。
“怎么了公子?”银朱不明所以。
虞妗将绣面翻给她看:“你瞧这个眼熟吗?”
银朱睁大眼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这不是从前奴婢给您绣的?有一年进宫时不慎弄丢了,您回来还哭了好几场,拿新的给您都不要,只要那个。”
“你绣的?”站在对面的两人异口同声的问,比之虞妗,秦宴的脸色要更加难看几分。
银朱刚要应答,虞妗便把她的嘴捂住,看着秦宴笑得幸灾乐祸:“我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银朱的手艺?看不出来啊摄政王殿下,您这小心思藏得够深呐。”
秦宴一张俊颜黑如锅底,转身挪了一步,冷声说:“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虞妗笑得越发狡黠:“当真?”
“当真!”秦宴气得甩袖。
虞妗高高兴兴的将那面绣帕收归己用,一面示意银朱可以说话了。
银朱好歹是和虞妗一块儿长大的,哪怕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她的心思银朱总能猜个七八分。
“可这幅绣面奴婢只帮您走了边儿,上头的鸟儿鱼儿都是您自己绣的。”
秦宴猛然回过头,银朱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再看罪魁祸首,早已经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他被耍了,秦宴再一次暗恨自己色令智昏。
董涞早在冯宣动手验尸之时,便避去了门外,对停尸房里的动静,只听得着几分真切。
冷不丁听见那扮作男儿的姑娘家这般说,董涞脸上浮现一抹蔑笑。
世人皆知,大燕的摄政王殿下,清贵冷傲不近女色,二十有五的年纪了,王府中连个姬妾侧室也无,更是迟迟不娶王妃,朝堂上隔几个月都得为这事儿吵一嘴。
董涞偏头去看,房中的男子长身玉立,一旁稍矮的姑娘巧笑倩兮,忍不住叹道,摄政王这清贵冷傲倒是占了个十成十,至于这不近女色……
只怕是襄王有意,待那神女有心罢了。
只是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
恰好有下仆前来通禀,与他耳语一番后,董涞带着衙役走远,一边走一边说:“去查查。”
冯宣很快就验完了尸,护卫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洗手。
冯宣在二人身边站定,说:“王爷,公子,这人就是个痨病鬼,即便心口没有受重击,恐怕也活不久了,不过梁大人下手也不轻,脾脏都破了,打断的肋骨刺穿了肺叶致死,他的胃中残留些许好菜,还伴有浓烈的酒气。”
梁赞当年征战呼揭时威名赫赫,一双近百斤的铁锤舞得虎虎生风,两拳打死个把人真不是问题。
“死囚要被问斩了,也有一顿好酒好菜吃,”秦宴被虞妗气得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