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来不及细想,退朝后前来求见的大臣险些踏破了御书房的门槛。
虞妗气得七窍生烟不说,秦宴也不比她好多少,今日武官不朝,加上出征在即,秦宴几乎每时每刻都泡在西郊大营里,这会儿进宫也是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
这人啊,真真是闲不得,闲下来秦宴便控制不住的去想虞妗。
偏生这女子好似全然忘记了前些时候,对他的百般撩拨,不说朝会之时,便是等闲在别处偶然遇见,对他已是不假辞色,倒是对着蒋韶笑颜如花。
比如这会儿。
虞妗本在御书房耐着性子接见大臣,来的却是一众世家垮着嘴脸哭穷,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将所有人统统撵了出去,由着银朱领着她在御花园透气。
今日是这些日子以来,少见的好天气,太阳也舍得露了脸,一行宫婢和内侍正在清理积雪。
虞妗才在湖心亭坐下,银朱便说:“娘娘,丞相大人在湖边瞧着您。”
往边上一瞧,站在围栏边上,着一身黑色大氅的男子,不是蒋韶又是何人。
虞妗心下生厌,淡淡瞥了一眼便别过头,看着周遭白茫茫的一片,心底的无名火渐渐湮灭。
这一片莲叶湖早已被冰封,无甚看头,虞妗又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谁知银朱指了指湖心亭外。
一位身着黑色短袄的男子,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匣,毕恭毕敬的站在外面。
虞妗认得他,他是蒋韶的幕僚,陈放。
蒋韶很是信重他,回回来往进宫都带着他。
虞妗问:“蒋卿怎么不过来?”
陈放将头垂得更底下,闷声说:“回娘娘的话,此物乃烧蓝点翠石榴珏,相爷吩咐下官交予您。”
说罢,也不等银朱去接,便径直摆在石桌上,又说:“相爷说,惹恼了娘娘是他不对,此物赠与娘娘当作赔礼,今日之事相爷确实没有想到,未能与娘娘心意相通,请娘娘恕罪,只望娘娘有所动作之前,与他告知一二,相爷也好及时应对,免得坏了娘娘大事。”
这话听着柔软,却满满都是威胁之意。
虞妗袖笼下的手渐渐收拢成拳,偏头去看湖边的蒋韶,他早已消失无踪。
陈放久等不到虞妗的吩咐,便拱手退走。
虞妗看着石桌上,价值千金的木匣,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冷漠至极的笑,一掌将那碍眼的事物远远扫开,眼不见心不烦。
打一棒给个甜枣,也不知他蒋韶凭什么敢痴心妄想。
秦宴跨步进来时,便恰巧瞧见那木匣远远飞出去,落在冰面上,虞妗脸上的杀意还未消。
微一挑眉,与他方才在远处瞧见的,君臣相宜之景,有些不大一样。
“见过摄政王,”银朱屈膝行礼,上前替他斟了一杯热茶。
在他刚刚进来,虞妗便有所觉,只她心里还有气,对着秦宴便没什么好脸色,自顾自的抱着银手炉暖手。
秦宴也坐得住,虞妗不搭理他,他也自酌自饮很是自得,好似杯中是一白好酒,周边景物繁盛如花。
虞妗见不得自己心里不痛快,旁人却好似个没事儿人一般,这光秃秃的一片,也不知他能看出个什么来。
就在虞妗等得不耐烦,起身要走时,秦宴才开口道:“你和蒋韶闹翻了?”
虞妗刺他:“王爷有这等闲心关心旁的事儿,不如想想,为何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未能娶妻吧?”
秦宴脸皮厚得很,面不改色得说:“等闲的姑娘,配不上本王。”
虞妗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伸手揪他的面皮,笑着说:“哀家瞧着您这面皮,如嘉峪关的城墙一般厚了。”
秦宴在虞妗身边,总会不自觉放下防备,她一伸手便揪住他的脸皮,避无可避。
眼眸落在那一截嫩生生,却带着凉意的芊指上,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手挥开,明明抱着手炉,为何还能冷成这样?
在虞妗看来,便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模样,心底里不由得有些失落,愣了半天将手收回来,放回已经半凉的手炉上,在心底里哀怨的叹气。
忍不住开始怀疑,这连她干干净净的双手都嫌弃的人,和上辈子那个能将她半身腐败的身躯拥入怀中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还不等她琢磨出什么来,手里便被重新塞入了一个热烘烘的手炉。
虞妗有些呆愣,这手炉生生要比她那个大一圈儿,两只手都捧不过来,只做了简易的镂空,和她那个又是缠花枝又是红宝石的手炉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察觉到虞妗惊异的目光,秦宴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没话找话说:“本王以为,能在娘娘跟前伺候的,应当是聪慧过人的,却连主子手炉冷去都不能发觉吗?”
银朱很委屈,出门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后娘娘一肚子火气,谁敢触那眉头,没见着那丞相大人都吃了闭门羹?
再委屈也得老老实实认罪,确是她的疏忽。
虞妗有些乐,确定今生与前世,秦宴始终是秦宴,没有换了瓤子。
憋着笑问道:“您这会儿来就是说这个的?”
秦宴手下微动,眼眸控制不住的落在冰面上,那完好无损的木匣上。
他本不想来,谁知看着她和蒋韶那副两两相望的德行,他便一股子心头火起,陈放刚走,他便没控制住脚,等他反应过来时,银朱已经行礼问安了。
秦宴喊冯宣:“将前些日子西域进贡来的八宝琉璃玉观音,呈上来。”
安安分分守在门口的冯宣,脸色一僵,哪有什么玉观音,王爷在说什么?
秦宴等得不耐烦了,眼风淬着凌冽寒气落在冯宣身上。
冯宣有些木讷,但他不傻,便说:“小的出门急了些,忘带了,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