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妗心里自有计较,不打算多说,只吩咐青黛摆膳去。
出了御书房,闻人珏追在蒋韶身后一路跑,憋了半天才问:“相爷可信娘娘所言?”
蒋韶脚下不停,温声说:“信不信又有什么所谓?她觉得我信便好。”
秦宴从宫里出来,便一头扎进了城郊的驻军营地,赤手空拳将一群兵蛋子练得哭爹喊娘。
正憋着一股火气发泄不通时,冯宣来报,英国公世子宋嘉钰来寻他。
宋嘉钰才跳下马,便被提着刀剑的秦宴撵进了演武场,大半个时辰后又是一阵哭爹喊娘,连带一连串咒骂。
“秦宴你个杀千刀的,小爷杀了你!”宋嘉钰半瘫在围柱上,有气无力的叫骂着。
另一厢秦宴倒是彻底神清气爽,不理会宋嘉钰的鬼话,将刀剑入鞘,说话间气息一丝不乱:“你来作甚?”
一提起这事儿,宋嘉钰不顾被秦宴险些一拳震碎的心口,笑得暧昧又古怪:“听说,你一个人入了太后娘娘的御书房?”
秦宴不理他,接过冯宣递来的汗巾擦汗,声音毫无波澜:“御书房便是御书房,如何成她的了?”
宋嘉钰才不听他假正经,跳起来撞了撞秦宴的肩膀,暧昧的眼神往他下半身一扫:“说说嘛,是什么感觉,听说自太后参政以来,御书房便少有人踏足。”
秦宴一动手,宋嘉钰便跟个兔子似的蹦开了,眼里带着防备:“不说就不说,不能动手打人!”
秦宴不置可否的歪歪头,朝他招手:“你来,我告诉你。”
宋嘉钰满心防备,却耐不住心底里的那一股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不,不许打……”
“啊!秦宴你个卑鄙小人!”宋嘉钰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宴捉了过去,双手钳住他的肩膀,随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扬长而去。
若说在御书房时是什么感觉,秦宴自己也记不大清楚,只是那一缕缠绵的莲香随他入了梦,抓着他沉入欲海。
夜已渐深,万籁俱寂。
秦宴睡得很不安稳,在阔大的拔步床上来回翻身,鲜少出汗的他,此时面色潮红满头大汗。
他回到了白日的御书房,那个一举一动皆是魅惑的妖女子,双眼媚如春水,一头水滑如缎的青丝四散,正跨坐在他双腿上,半掩半开的衣襟遮不住春光乍现。
秦宴知道这是梦,他不想逃,也无处可逃,俯首含住她玫色的唇瓣,堵住一连串引人遐想的吟哦声,带着铺天盖地的莲香,共赴巫山云雨。
门外响起叩门声,冯宣轻声喊道:“王爷,快要寅时末了,今日武官觐见。”
秦宴猛的睁开眼,低低喘息着,耳畔残留着女子娇俏柔媚的嗓音,重新闭眼再睁开,环顾四周,没有软玉温香,没有摄人心魄的莲香,剩下的唯有一室孤寂。
“备水,本王要沐浴。”
早朝上,虞妗便又借着秦寰的手力排众议,命秦宴择日领兵出征。
头也不回的走出太和殿,便见银朱等在外头。
“娘娘,誉国公夫人及世子夫人求见。”
虞妗乘着鸾架从未央宫回去,远远便瞧见了桂宫的宫门。
上京已连下三日大雪了,宫墙瓦顶上一片刺目的白,隔壁御花园的木芙蓉过墙伸出来,被积雪压弯了花枝,几个还未梳头的小宫女在底下蹦跳着去拉,又被闻声而来的蓝衣内侍统统撵走。
虞妗看着有趣,突然便笑了起来,青黛在一旁说话:“真是奇怪,这才十月末就下了这般大雪,也不知等过年会如何冷。”
银朱蹙着眉很是担忧:“昨儿收到了我娘送来的信,真是奇了怪了,盘江那边向来是四季如春的,今年才十月便下起了大雪不说,就连江水都冻上了,从前从未有过这等怪事儿。”
可不就怪吗,十二月,大雪连降月余,除上京周边城镇,其余郡县皆数被大雪覆盖,尸横遍野哀鸿遍野。
虞妗望着灰蒙蒙的天,搂紧了怀中的汤婆子,这顺康三年,当真是不平顺呢。
她知道,那个女人与大嫂来所为何事。
昨日在朝会上,她驳了父亲誉国公的面子。
誉国公平庸,挂了个武职守着皇粮吃,向来是主和一派,与呼揭这一战起,燕朝南北边的辽赵两国必将闻风而动,毕竟燕朝地处中原地大物博,谁人都想分一杯羹,而虞妗的两个嫡亲兄长便是分别驻扎在两处的边境,自然不可避免要上战场。
是该来责问她的,虞妗蓦然笑了起来。
鸾架缓缓停下,持着凤盖的仪仗候在架前,青黛小心翼翼的将虞妗搀下来。
等双脚踩在冻硬的青石板上时,虞妗的双眸逐渐归于平寂。
第七章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虞妗跨进殿门时,世子夫人白氏小声说着什么,誉国公夫人陈氏正低头饮茶,白氏见她来忙站起身问安,陈氏却坐在太师椅上懒怠着不愿动,白氏连连扯了她好几下,才不甘不愿的站起,敷衍的俯了俯身。
青黛搀着虞妗在上首落座,银朱将其余的内侍宫女皆遣了出去,留她二人在里头伺候着。
虞妗脸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审视着下方行礼的二人:“平身吧,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还不等虞妗说完,陈氏便倨傲的仰起头,整了整衣裙便往太师椅上坐,一边大着肚子的白氏有些尴尬的朝虞妗笑了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虞妗莞尔一笑:“大嫂也坐吧,怀着孩子呢,得注意些。”
白氏这一胎足有七个月了,如今这天寒地冻的,稍有不慎便容易出意外,陈氏也是胆大包天,敢把她带着来。
燕朝皇室的规矩,外命妇朝见时带来的丫鬟女婢,具不得进宫,得在宫门口候着,而白氏因为身怀六甲,被虞妗特许可携女婢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