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秋向来不喜欢皇家的子嗣,更是额外不喜欢这个小皇帝,见他一回便没好脸色,随即吭声道:“皇上请行个方便,臣要为娘娘诊治了。”
秦寰虽是个没实权的皇帝,却到底是个皇帝,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何人敢与他这般说话?
但姜眠秋敢。
秦寰才八岁,但他却懂,若不是姜眠秋,他当真会死在那一场密谋已久的“天花”之手,他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人再欲置他于死地,他得留着姜眠秋,因为他得留着自己的命。
姜眠秋性子古怪,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好,秦寰巴不得他何时能效忠于自己,偏偏他也倔得跟头驴似的,除了虞妗,对谁都一脸晦气样。
秦寰悻悻然的让开身位,站在一旁看姜眠秋为虞妗诊治,一边将此行的目的说来。
“母后,朝中有大臣试图让朕起复蒋韶,您是如何想?”
虞妗伸手给姜眠秋诊脉,漫不经心的说:“皇上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朝中沟壑牵连,寒门新贵以他为首,若是不想失了臣心,皇上起复他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秦寰急了:“可是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只让他关几天吗?这也太便宜他了!”
虞妗看向他,眸色深沉:“蒋韶死了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还觉得不够吗?”
秦寰有些心虚,不敢再说话,坐了半响见虞妗实在不理他,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秦寰走远,姜眠秋却扔给虞妗一个晴天霹雳。
第四十二章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虞妗一把扯下头上的帕子, 双眸瞪着一脸坦然的姜眠秋,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青黛几乎吓得腿软,连滚带爬的将外头伺候的宫女撵走, 又把殿门关了个严实, 守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出。
竖着耳朵, 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谨防有人偷听,一边焦急不已的听着殿内的姜眠秋说话。
“您已经有一月的身孕了, ”姜眠秋梗着脖子说:“您就是将下官砍了, 也还是这句话, 您可以质疑下官的人品,但不能质疑下官的医术!”
虞妗还是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我才自诊过,并没有……”
话没说完, 姜眠秋却明白虞妗的意思,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摇头晃脑:“医者不自医, 况且可能前些时候时日尚浅, 摸不出来也正常。”
“娘娘一个月不来月事,两位女官大人不清楚吗?”姜眠秋对着青黛和银朱连连翻白眼:“况且, 娘娘近日身子容易疲乏, 食欲不振脾气多变, 皆有此缘故, 也是奇怪,旁人都是确诊后才有反应,娘娘这却是开头便反应连连。”
一旁伺候的银朱脸色惨白如纸,抖着嗓子说:“娘娘,您的月事……”
虞妗一脑门儿官司, 她的月事向来不准,一两月不来是常有的,是以两个丫鬟包括虞妗自己都没往那方面想,却没想到,越不想的事,越会自己找上门。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前些时候她还笑齐漪秽乱宫闱,这才过了多久,这个名头便落在了自己头上。
姜眠秋看着一脸呆滞的虞妗,说:“您若是不想要,也简单,只需……”
“谁说我不要!”
话还未说完,便被虞妗飞快的打断了,抱着自己肚子,警惕的模样,像极了护崽的母鸡:“谁说我不要?我要!”
姜眠秋讪讪的摸鼻子,嘀咕道:“等月份大了,您也藏不住啊,况且有孕之人饮食上颇有忌讳,若是有心,难免发现不了……”
虞妗烦得很,挥手将他扫地出门。
姜眠秋临走前还在喋喋不休:“娘娘也确实染了风寒,只是您如今这个状况也不好用药,熬着吧,您的胎像还算平稳,下官给你开副药,每日给您煎好了送来。”
他识趣的没有过问虞妗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只絮叨着注意事项,抓着青黛叮嘱再叮嘱,少见的上心。
青黛并未有包揽煎药的活碌,她很清楚,虽然桂宫有小厨房,可安胎药这种东西,太过于引人耳目,一两次还好若日日煎服,就算有风寒做名头,却难免会吸引有心之人的注意。
依照太后娘娘如今的身份,此事若透露出去半点风声,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太后娘娘信重姜太医,太医署也向来低调,每日用药煎药数不胜数,几副安胎药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也好掩盖一二,此事交给姜太医再合适不过了。
送走了姜眠秋,虞妗靠在迎枕上,无意识的抚摸着平坦如初的小腹。
在她不知不觉间,这里面竟然藏了个小东西,一个月了吗?这个小东西在她腹中,原来已有一个月了。
可如今北地战乱未平,朝中蒋韶即将崛起,还有个高阳王虎视眈眈,宫里的齐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外忧内患层出不穷,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青黛将殿门关好,这才和银朱凑到虞妗身边,欲言又止:“娘娘……”
想起来这这段时日,太后娘娘的反常,原以为是风寒或是冬困的缘故,却没想到……
青黛暗自恼怒自己的失职。
太后娘娘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青黛根本不做他想,除了摄政王之外,不可能会有别人。
算了算日子,怕就是那日她与银朱莫名昏阙后,发生的事。
那个登徒子!
银朱急得抹泪:“如今摄政王也远在北地,这可如何是好啊?”
虞妗知她们心中所想,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想过不要它,便是那么一瞬间也没有。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秦宴的。
虞妗勾唇轻笑,谁都不能夺走它……
“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拿捏齐漪的事,怕是要无限期延后了,至于延期何时,只能看秦宴何时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