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着躲着,孟娉婷看见眼前停下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爬上了车头,甫一上车,她立即将后背紧紧地贴着车框,半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放犬的纨绔原本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热闹,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声“大胆,宁王车驾你们也敢惊扰!”,脸色顿时一变,忙忙地冲那恶犬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那恶犬一听召唤,扭头就朝它的主人跑去了。
纨绔似怕惹麻烦,带着他的恶犬飞快地溜了。
车队好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其中有人见孟娉婷扒在那辆华丽马车的车头门框上,忙上来呵斥:“哪儿来的叫花子,还不快滚下来。”
“狗……”孟娉婷闭着眼睛,浑身抖如筛糠道,“有狗……”
那人见孟娉婷不下来,上来就拽她,一边恶狠狠地吼:“你给我下来!”
“我不……有狗咬我……”孟娉婷死死地掰着门框就是不松手。
“慢着。”
车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片刻后,车帘挑起,露出一张比声音还冷的俊脸,孟娉婷立马看呆了。
这人,好生俊俏,是锋利的山峰之俊,不同于余杭的清秀,孟娉婷忍不住多了两眼。
地上那人忙叉手行礼:“殿下。”
宁王瞥了一眼脏兮兮的孟娉婷,微微蹙了一下眉,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孟娉婷回过神,打着哆嗦道:“孟,孟清浅。”
“姓孟?”殿下挑眉,略感意外道,“那你可认识孟学义?”
方才听那些人称他为宁王殿下,孟娉婷心中一动,试探着问:“您可是从长安来的贵人?”
宁王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
孟娉婷立即激动地说:“孟学义是我阿耶。”
闻言,宁王眸内精光一闪,又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对地上的人吩咐道:“把她先带回去。”
“喏。”
孟娉婷被宁王的人带到一座大宅子里,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总算露出了那张清秀婉丽的小脸来,这才被人带到前面去见宁王。
“民女叩见殿下,请殿下替民女做主。” 孟娉婷叩拜道。
宁王漫不经心地问:“可是说孟家被仇家灭门一事?”
“正是。”
“起来吧。”宁王端着茶盏,不疾不徐地说,“此事本王已知晓,本王这次奉旨巡查余杭,是为查余杭官盐私卖一案,听说你阿耶正是此案主谋之一,你可知此事?”
孟娉婷一直被阿耶养在深闺里,哪里知道阿耶究竟做过哪些事,可她相信她阿耶不会干坏事,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阿耶……我阿耶,他不是主谋……他,他是好人。”
宁王意却有所指地强调道:“你阿耶是个商人。”
“……”
阿耶确实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她无可辩驳。
宁王等了会儿,见孟娉婷无话可说,摇头叹道:“看来你确实不大清楚。”
“……”
此时此刻,她后悔自己年幼,对阿耶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恨不能替孟家替阿耶报仇。
宁王放下茶盏,似有不解道:“孟家既是被仇家灭了满门,那为何你还活着?”
“是我阿耶救了我。”
宁王语气微微一凝,追问:“那他临死前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孟娉婷点头:“有,他让我将一本名录交给长安来的贵人,求他保我一命。”
宁王眯眼:“什么名录?”
孟娉婷将名录取出,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旁的侍从将名录接去递给了宁王。
宁王翻阅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的。
半晌后,他合上名录,对她道:“这名录看起来可能跟‘官盐私卖’一案有关,既如此,名录本王收下留做证据,至于你的命……本王保下了,你放心,孟家灭门一事,本王也会彻查到底。”
“谢殿下。”孟娉婷激动地重重叩了一个响头。
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郊外,孟家祖坟里多出了几个新坟堆。
孟娉婷披麻戴孝地跪在新坟堆前,她一面烧着纸钱,一面哽咽这说道:“阿耶,灭孟家满门的凶手终于被宁王殿下查出来了,那人正是余杭盐监毛重,他为了赚钱,控制官盐出盐量,故意挟持余杭的富商门哄抬盐价,再逼这些富商门利用铺子将他手里的官盐高价倒卖给百姓,赚取暴利。不料此事败露了,毛重为了找个替死鬼,这才雇请刺客灭了我们孟家满门……,阿耶,阿娘,延弟,宁王殿下已将毛重绳之于法,不日后毛重就会问斩,孟家大仇已报,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那日,得知宁王要回长安的消息,她忙跑去官衙,鼓足勇气请求宁王带她一起走。
宁王却道:“本王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