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一边进膳一边想,不如下次就立个江丘女子为后。她们柔美不见得比不过那个蠢东西,身子骨也比她好得多。
本该是心旌摇动,他却莫名烦躁。
身边的女人在娇柔妩媚,也不如那个蠢东西蠢得生动别致。
念头一起,身侧的莺莺燕燕便没了颜色。
他兴味索然,挥手退去那些女子,心中思索。该如何和都统建交,让多罗卖给自己铁矿。他绝不会娶多罗那刁蛮的小公主为后。倒不是为了蠢东西守身如玉,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多个蛮子爹。
问题一个个浮在脑海里。
此起彼伏。
搅成了一团乱麻。
最后,那些问题全部缠成一团一团的,搅在一起。别的问题清晰地浮了起来——那个蠢东西现在究竟到哪里去了?还活着没有?
他按都按不下去。
心彻底乱了,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到最后,他索性放弃按捺的想法,任由那两个问题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莫名觉得有些懊恼。
早知道,离开的那天早上,就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把她扛到马背上,带来信城。
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国都。
他早就该知道国都是个龙潭虎穴,明氏恨绝了他。
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他觉得有些荒唐——这一路以来,他失去的东西还少么。
母亲、童年、还有从未得到过的父爱。
再失去个不足轻重的和亲假王后又如何?
情绪不该这么起伏。
他劝诫自己,一点点放缓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温泉泡开的肌肤上。
当夜,虞碌和温青在温泉外间的偏殿守夜。
虞碌得知画溪失踪,怕景仲有什么好歹,颠颠守在外面。
两人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火一边吃茶。
“这是第九次祛毒,此次清了,王上从此就不用再受剧毒之苦。”虞碌看着跃动的火苗缓缓说道。
景阳当初是真想景仲死。
下的毒剧烈无比,仅是体内残存的余毒,每年毒发之时,都让景仲生不如死。
温青见过一次。
似是想起那夜景仲的惨状,他打了个寒噤,用火棍掏了掏炉子,说:“王上说他不会回去。”
话里却颇有隐忧。
话音方落,殿门被人一脚踢开,景仲衣衫完整,站在门外:“回国都。”
香囊被水打湿,皱皱巴巴的,被他胡乱没有章法地系在腰带上。
温青没有意外。
虞碌颤颤上前,正要哭求景仲万要以身体为重。
刚走到景仲面前,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温青迈步,挡在他前面,道:“属下这就去准备行装。”
景仲做决定从来只随心,不随别的。
虞碌劝不动他。
谁也劝不动他。
若他是个惜命的,当初就不会为了和景阳赌一口气,喝下有剧毒的酒。
临上马,景仲扯了扯腰间的香囊。
穗子沾了水,不平整,扯一扯才稍微整齐一些。
他回去无用。
原因他早就知道,若是她要死,现在早就死了。若是她当活,晚几天回去也无妨。
可惜,他坐不住。
温热的温泉水忽然像烧滚了一样,烫得他坐立难安。
再在滚烫的泉水里多待一刻,他都怕自己会被煮得熟透。
他不知道那个蠢东西竟这么重要。
重要到能轻而易举乱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