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那么容易两清呢?
她知道,她和景仲之间,她欠他的,他欠她的,早就纠缠不清了。
画溪回去书房,温青已将地上的血渍处理干净了,她进来时,他正出去。见到画溪,温青一面扛着秦羽的尸体,一面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目送温青远去,画溪这才吸了口气推开门,往屋里走。
骆葭瑜站在火炉旁,正在和柏之珩说什么,见画溪回来,她就没了,转过身子看向她:“人走了吗?”
画溪点点头,“嗯”了声,挪回骆葭瑜身旁,细声开口,喊了声她的名字:“阿瑜,我不是故意瞒你。”
心虚得不行,头也不敢抬。
骆葭瑜待她以诚,在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帮,但她却差点给她带来难以解决的大麻烦。说不愧疚,都是假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骆葭瑜道:“虽说这事儿有景仲出面,但柏将军在这里终归不安全。天快亮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快些走吧。”
画溪侧眸一看,见桌案上有几个包袱,正是白日她收拾的行囊。
想必刚才他们就是在说这件事。
画溪问柏之珩:“大人可以上路了吗?”
柏之珩道:“这回给骆姑娘添了许多麻烦,无以为报,只能他日再设法报答了。”
骆葭瑜也不扭捏:“你欠我一条命,往日该讨的时候,自会一五一十向你讨来。”
说完这句话,她拉开书房的门,喊来连翘,道:“趁二平还在值,快些送他们出去吧。”
说完又道:“情况特殊,我不便相送。蛮蛮,柏大人,你们路上当心。”
柏之珩和画溪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连翘带着两人从小路走到定西王府的后门。
看值的门人听骆葭瑜的话,一见他们,便将门打开了,又另指道:“贵人往西,到平安坊的那家马坊,我家姑娘已经为二位备好宝马。贵人去了,报二平的名讳即可。”
两人出了门,径直往平安坊去。报了名讳,店家果真牵出一辆双辕马车。
马儿生得雄壮,看上去很威武。
柏之珩先跳上马车,将手递给站在下头的画溪。
“来。”
画溪望了望天,天还没大亮呢。
她站着没动。
柏之珩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
默了一瞬,画溪摇摇头:“柏大人,我不去兰阜了。”
柏之珩乍听这话,愕然。
随即他收回手,笑了笑。
画溪道:“我要回去找王上。”
“他身上有伤。”顿了一下,又道:“心里有我,我不想辜负他。”
“不怕了吗?”
画溪滞住。
“怕。”画溪叹了口气:“还是会怕他什么时候就不喜欢我了,怕他不护着我了。”
“不过,我都想明白了。”画溪唇角一扬,笑容贞静而美丽:“总归他如今是喜欢我、护着我的,等真正到了那天,我再不理他,也不迟。”
柏之珩看着眼前笑意烂漫的女孩儿,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也绽出一抹笑。
认识她许久,还是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这般会心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
她跨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山高水长他都走来了,这条街我便不送你过去了。”柏之珩道:“去吧,就这样笑着去。”
画溪唇畔的笑意越甚,她朝柏之珩福了福身,便转身往景仲暂住的地方去了。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柏之珩抬眼望了望天。
太阳从东边昏暗的天撕开一条口子,湛湛曦光从那条口子里洒下来,天地一片光明。
他勒了勒缰绳,转身往兰阜的方向驰马而去。
画溪到了景仲的落脚处,先去寻了虞碌。
她向他道明来意。
虞碌听了,人都懵了,忙摇头:“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