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抽着鼻涕边问陈默，我的话引起了陈默的好一阵沉默，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眼神之中仿佛交织着千言万语一般，他的神情让我的心头一颤，墨烟风那张邪魅的脸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拼命地摇了摇头，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到陈默总是先联想到墨烟风那厮？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我收起了眼泪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你还是想开点好了……”
不过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陈默都已经投水自尽死了，我说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在戳他的伤疤……
“嗯，其实我经历的事情也没有多么复杂，就是痛失所爱，我找不到我最心爱的女孩子了。”
陈默看着我，他的眼中竟然现出了一丝深情，好像我就是他的心爱女生，看到他这一副表情我怔住了，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就在我晃神的工夫，他低下了头，他长长的睫毛垂在了白皙的脸庞上，看起来很忧伤。
他刚才的话说到了我的痛处，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没想到好多人和我一样，都在经历着找不到真爱的痛楚。
我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五年了我还没有回到冷若国，现在我真的很想再去那里，哪怕只在冷若国停留一秒的时间，让我重新感受一下墨烟风曾经生活着的感觉……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即使立即让我死掉，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完满的样子，所有的事物都好像在跟着我们做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暗淡无光的烦恼才能随风飘逝，我真的很讨厌一个人生活在这21世纪，虽然这里有我的亲人，可是这里没有我的爱人，更没有我心心挂念的亲生骨肉，我好像把灵魂留在了冷若国一样，我想回去，真的很想回去。
正当我百感交集的时候，陈默的手如同覆上了我的手，他牵住了我，对我扬起了嘴角。
“看你的样子似乎也经历了很多，不过这些都成为了过去式，今天是我成为鬼魂的第一天，也是我看破红尘的日子，我们去庆祝一下！”
“庆祝？怎么庆祝？”我奇怪地看着了眼前帅气阳光的水鬼，他的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怨灵，既然是自杀的话，他死后身上应该爬满怨灵才对，可是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要快乐，尤其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好像他心爱的女孩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了一样。
这真的是奇怪极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随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我们上了一处偏僻的浅谈，然后他又带我进了一个漆黑阴冷的山洞，里面哗啦啦流着水，气氛有些诡异。
“喂，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还有，你不是水鬼吗？你不是只能留在离着你自己的尸体不远的地方吗？可是你怎么跑到了山洞里面，你不怕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吗？”
“嘘——”陈默给了我一个噤声的眼神，他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到几块礁石后面，突然有几只微微发亮的萤火虫出现在我和他的眼前，陈默的身上发着鬼魄微微的银光，那些荧光虫被陈默的莹光所吸引，围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打转。
那些萤火虫一会儿摆成心形，一会儿摆成环形，和陈默的鬼魄交相辉映，看起来漂亮极了！
“好美……”我喃喃赞叹道，我很陶醉地看着这些萤火虫的光芒，像是小孩子一样咯咯咯傻乐。
陈默望着我，他凄楚地声音响了起来，“我生前从来没有带她看过萤火虫，我总是伤害她，总是让她伤心，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却总是控制不了我嫉妒的情绪，我一见了她我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我最爱的那个女生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我半点的温情，后来她离开我了，她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只想见她一面，我想她倘若见到这些萤火虫会很开心的，因为我想告诉她的是——我从来不知道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我只知道的是我的生命因为有你才会发光，我想成为你手心里的萤火虫，穷其了一生的光亮，只为了让你笑，只为了让你开心和幸福。”
陈默深情款款地转头对我说道，他脸上像是发誓一样，是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这种表情快让我停止了呼吸，我回望着他，突然失却了说话的能力。
过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我拍了陈默的胸膛一下，然后扬起了大大的嘴角，“你丫的真煽情，要是你早对那个女生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就不会离开你了，你也不会自杀了，唉……你俩还真是慢热的孩子啊……！”
我边说着边用手揉了揉陈默的额头，他的眼神里突然显出了一丝落寞，黑眸里仿佛有两团光黯淡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那么伤感嘛，既然你就已经死了，那么我们就敞开了胡作非为吧，反正你现在是水鬼，凡人的警察也不会抓你！”
说着我拉起了陈默的手，撒丫子开始狂奔，我带他趁着月黑风高跑进了一间酒吧里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陈默奇怪地看着我问道。
我听了陈默的问题之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带你来酒吧能做什么？当然是喝酒啊，你以为我要和你做什么？你以为我会把你非礼了……？”
“那可说不准哦……”陈默很欠扁地说道。
“靠，你是不是也太自恋了，虽然我小水妖冉兮池喜欢帅哥，可是我早已经名花有主了，再说你都死了，我决不会打鬼的主意的，放心好了，你暂时是安全的！”
“我暂时是安全的？”陈默的眼神里面滑过一丝戏谑，他在“暂时”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他定定地望着我，他的眼神里面散发出一种明亮的光泽，这种光泽曾经无数次在墨烟风的眼神里面出现，似深情，似纠缠，似若有若无的心动，那光泽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我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脸上浮现了两团红雾。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稍稍恢复了正常，我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攥紧拳头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对沉默说道，“你丫的再用这么不纯洁的眼神看着我，很快你就不安全了！”
“哦？是吗？”陈默挑了挑眉，拿眼神斜睨着我。
靠，他现在说话的口气、眼神、动作，和墨烟风那厮一模一样，他学谁不好，偏偏学那个最让我痛彻心扉的男子——墨烟风！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想到墨烟风，我便像是蔫了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
“你怎么了？”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大姨妈来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哦？你们水妖也来大姨妈？”陈默摆出一副很八卦的表情。
“我让她来她就来，你管得着吗？你丫的现在能不能闭嘴啊，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和谐了，让你再死一回，让你连鬼都当不成！”
陈默听了我的话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会那么狠的……我总感觉你是喜欢我的。”
“什么？！我喜欢你？”
我望着眼前这只快要自恋到火星的邪魅水鬼，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两眼之中一缕浅淡的光泽，再加上他身上鬼魅的银光，看起来帅得不像话。
陈默看着我，很笃定地说道，“是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但起码你并不讨厌我，而且你好像透过我再看另外一个人……”
他的这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我承认我把他当成了墨烟风的影子，他们实在是太像了，除了脸长得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地方有很多相似点，无论是说话的口气，还是欠扁的程度，以及脸皮的厚度，都是如出一辙。
“呵呵，看吧，你的心事被我说中了！”陈默依然戏谑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之中一种我读不懂的温柔。
“这样吧，既然我们都是情场上失意的人，那么我们‘拼爱’好不好？”
“‘拼爱’？这是什么？”
“现在凡人拼车啊，拼房啊，拼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就来个新鲜点的，我和你一起‘拼爱’！从现在开始，你把我当成你最心爱的那个男子，我把你当成我最喜欢的女子，我想完成我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你想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我们的愿望都无法跟想要的那个人实现，那么就彼此成全好了……！”
“不要！”我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这个拼爱的感觉那么像姘头呢，虽然我是小水妖，可我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喜欢红杏出墙！”
“违法乱纪？红杏出墙？”陈默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水妖！”
“不要奉承我，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这种糖衣炮弹我见得多了，除了代表人民和组织藐视鄙视轻视你，我不想对你做任何评价！”
“呵呵，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那么我就换一个方式。”
陈默边说着边往前走了两步，他扣住了我的肩膀，充满柔情地对我说道，“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爱的那个女孩很像你，她总是大大咧咧的，还有一些无厘头，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却很容易受伤，当她爱着我的时候我没有珍惜，可是当她离开我了，我却发现人生竟然变成了残缺的样子，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阻隔我对她的思念，我好想她，好想她回到我的身边……”
“我给她的伤害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也不知道怎么可以让她幸福，所以我才选择了自杀，我希望我的离去能给她带来一丝痛楚和伤心，可是我死了之后才发现，即使我死了，我心里却依然有她，就连生死都阻隔不了的爱，却被我轻易放过了，我好后悔，也好痛苦……”
“所以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我们都是渴望爱和被爱的人，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替代，没有伤害，只有美好的回忆……”
陈默的独白在幽幽的夜色中显得空灵而迷人，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仿佛也听到了墨烟风从未说出的心声，爱情就是这样折磨人，当你不留心的时候，爱情会紧紧地跟着你，当你越想要得到的时候，爱情却舍你而去，而我和陈默都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曾经以为我不爱墨烟风，曾经我好想从风的身边逃开，可是当我真的离开我才发现，他是我的挚爱，更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簌簌掉落了下来，陈默的脸颊慢慢地扭曲变形，变成了墨烟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