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坐堂大夫须发皆白,行医数十载诊治过的病人指不胜屈,一眼就看破了冯灵萄的眼珠子是被人活活挖走的。他暗骂害人者心狠手辣,不由得同情起了受此伤害的冯灵萄。
瞧送伤者来的几名书生便可知,伤者本人亦是一名读书人。
只可惜眼睛一毁,不管他从前有多优秀,如今也不过是个瞎了眼的废人,什么前途都没有了。而且看伤者的年纪才二十不到,正值大好年华,后半生还有几十年的寿命,也不晓得他日后该怎么过活。
唉,不知是谁如此残忍毒辣,摧毁了一名书生的科举可能,不是让人生不如死吗?还不如直接要了人家的命!
非但是他,站立于旁边的几人亦是同样想法,担心冯灵萄想不开,绞尽脑汁之后该怎么劝慰他。
柳青玉看了心如死灰的冯灵萄一眼,走到老大夫面前,关心地问:“大夫,我同窗伤势如何?”
老大夫思绪转了几番,面上半点不显,手脚麻利,三两下就给冯灵萄上药包扎好了伤口。
随后,他拉着柳青玉走到门口,远离冯灵萄好一段距离,这才小声说明道:“如果只是寻常的眼睛受伤,兴许还有治愈的可能性。但是你这位同窗,连眼珠子都没有了,哪怕是华佗在世,亦是治不复明的。老夫能做的唯有开药减少那位郎君身体上的伤痛,至于他心里的伤痛,便要靠你们开导安抚了。”
说完一番话,老大夫拿着药方出去差遣药童熬药,将空间留给柳青玉他们。
即使听不见老大夫跟柳青玉说了什么,冯灵萄也心中有数。
伴随着老大夫的脚步声远去,一室沉默。面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柳青玉等人,冯灵萄冷不丁出声道:“抱歉,因在下之故,耽误诸位去柳兄家宅向先生们讨教学问了。”
声音里流露出了几分遭受打击后的心灰意冷。
王南一干人等快速对视一眼,赶紧道:“讨教学问之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冯兄你的事情却不能耽搁。这样的话冯兄千万别再说了,否则便要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嗯,王兄所言不错。”柳青玉坐到冯灵萄对面,想起了还不知道对方出事的经过,忙调转话音问道:“你可知害你的凶手是何人?又是怎么去的荒宅?”
闻言,冯灵萄极力压下心中的悲意,回想昨晚的记忆,徐徐道来。“昨日天福楼别后,我一醉睡到了黄昏。起身刚沐浴过,邻宅的张家小郎君忽然上门邀我参加酒席。盛情难却,我只好受邀前往。”
停顿吸了一口气,他继续道:“当时我记挂着第二天与你们的约定,加之白日里已醉过了一回,便决定酒席里绝不沾酒,只吃菜喝茶。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席的人突然对我格外热情,一个个轮着来敬酒。我实在推辞不过,不得不端酒回敬。后来的事你们也能猜到,没多长时间我便喝得酩酊大醉了。”
“然后呢?”
柳青玉脑筋飞速转动起来,突然邀约、突然热情以及有意图的灌醉,若说其中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坚决不信。
更或许,这场酒席,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冯兄的阴谋,冲着他一双宝眼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