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无所适从的莫以翔。
不是怀抱告白后的忐忑或自信,而是带着世界毁灭的眼神。他偏开头不再与我对视,我盯着他紧紧握住玻璃杯的手指。
手背都泛起青筋。
坐立难安许久,又或许只有经过一分鐘的时间,他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有说,忘了」,将手提着纸袋放到桌上,揹起后背包负气出了餐厅。
我迟疑着追不追。忘了?
如果忘记那么容易,世上不会还有千万种可以悲伤的理由。
他轻易地脱口而出,像是如鯁在喉的真心再也无法忍耐,我不能想像这些年他是珍藏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陪伴我。
当我因为与父母亲紧张的关係夜半逃家,坐着公车在城市晃荡;当我模拟考严重失利,抱着书包躲在补习班厕所掉泪;当我因为高三时期的曖昧对象伤心,对谁都发着幼稚的臭脾气。
每个难过不安的时分,他都不曾离去,我忽视了小时后萌芽的心意会成长。
用了捂开一株花的绵长时光,在这个时刻,莫以翔说喜欢我。
掐紧桌下的手,抬头向远方望去,玻璃窗外的他卓然而立,深色的背影让阳光镀上一层光辉,将孤独失落的阴影更加放大。
最后,他没有继续在这个失控上多说什么,清淡浅浅的微笑中扬着难以查见的牵强,我装作看不明白,他已经越过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界线。
打破的平衡像无人搭理的蹺蹺板,再难回去。
目送莫以翔交出票券、抬脚要步上客运,我向前一步。
终究没有喊住他。
再见与谢谢,甚至是对不起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