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春节假期。
家里的气氛不是我能恣意的,像是困人的囹圄。
许多叔叔阿姨辈的,攀比着工作与孩子的成绩,从前看来和蔼的脸都市侩起来,但是,只有这个时候,爸妈会记起我念了医学系。
讽刺到可笑。
过了初三的时间,不用被勒令留在家中问候来访的亲戚,起个大早便出门,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叶打亮一地寂静,勾勒圈圈的阴影。
惯性向右拐,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
后知后觉的,走过一个又一个街区,已经走在前往国小的路途,偶尔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偶尔装模作样地停下来盯着公车站牌。
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俐落攀过围墙,噠地落地。一面骄傲自己身手矫健。抬眼,愣了。
……莫以翔?
有些难开口,心情没有赶上,不太对劲。「你、你怎么……在这?」
「回国小母校。」他耸肩,「跟你一样。」
噎了噎,轻轻嘟囔。「我是路过。」
自从闹僵了,约定好的通电话与讯息回覆都大幅减少。起初确实很不习惯,读书一个段落会拿起手机找出他的对话框,盯着他的已读失神许久。
不知道我们之间还可以牵起什么话题,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总是说着无关痛痒的琐事,不敢提起自己小困扰,课业的小成就也不再敢洋洋得意,这些这些,曾经都乐于跟他分享,如今,害怕被误会是欲擒故纵。
老赖着他的体贴总是不行。
既然说了成长,我不能止步不前。当初,选择离开熟悉的城市、避开莫以翔前进的所在,就是期盼可以逃脱过去的束缚。
怎么人会因为安逸了就松懈呢。
给自己打起精神,认真对他微笑。「什么时候开学?」
「下下个……星期一、吧,你呢?」
「一样,可是我过几天就会回去了。」
「哦?那么急着回去?家里待不住吗?」他嗤笑,我听出不寻常的酸意。
蹙了蹙眉,绕开他身边,漫步到后方的游乐设施,不优雅的倒着爬上溜滑梯,约莫是姿势太豪迈,男生再不悦好像都淡散,发出微小的笑声。
儘管嘲笑意味居多,至少,凝结在我们之间的冰冷悄然变化。
坐在边缘,晃着一双小短腿,隻手撑着脸庞。看见他清俊面容溢满的无可奈何,知道他又一次原谅我的任性。
「学校开宿了,我想回去打工。」眨眨眼睛,声音低了几分,染着笑染着自嘲。「家里呀,我哪天喜欢待着了。」
沉默良久,他叹一口气。「你跟家里的关係真的没有能和好的时刻。」
「没有吵架要和好什么。」
「哇——你们这样还不叫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