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容歆最厌烦用死来逃避责任的人,手上力道加重,眼神止住旁边的人,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想死,在宫中时便该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现下跑到我这里寻死,教我惹得一身腥,你也敢?”
“唔、唔……”卫氏试图摇头,然而动弹不得,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你既说是为了八阿哥,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倘若你身死,你便完完全全坐实了罪名,八阿哥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何不被皇阿玛喜爱,为何教钮祜禄贵妃厌弃,为何孤立无援。”
“多好的孩子,你若是真心为他着想,最好想清楚,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容歆松开手,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将卫庶妃带到蝶集阁安置。”
两个小太监走进来,一左一右地立在卫氏身边,态度强硬地直接将人带走。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曾插言的人才出声道:“容女官,蝶集阁是何处?不派人严加看守吗?”
容歆转向他,无奈道:“小郡王,您一个郡王,这般闲吗?押送个人也值当您纡尊降贵、亲力亲为?”
经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本郡王可是被皇上钦点伴驾南巡的,你知道我纡尊降贵便好。”
“若我没记错,皇上南巡的銮驾已经开拔了吧?”
容歆收到的上一封信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康熙正月初二下谕召,初八启行南巡。
如今已经正月十三,恐怕銮驾已经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经希点头回道:“我奉命送人到行宫,明日便转道去追皇上的南巡銮驾。”
“所以,小郡王仍然未说,为何此等小事是您亲自前来,可是皇上或太子有何交代?”
“皇上和太子殿下对容女官怎会有不放心的?”经希晃着脚,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孝陵吃斋念佛过得如何凄惨,没想到如此的红光满面。”
容歆无语,“倒是教小郡王您失望了。”
“确实有些失望。”小郡王瞄了一眼容歆的脸,“你跟我额娘差不多的年纪,瞧着却与我大嫂年纪相仿,若是有什么秘诀,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不妨告知我一二,也好回去讨好讨好家里的女人。”
他说的大嫂,应是同母兄弟玛尔珲的福晋,定是还未到三十岁。
容歆今早还从镜中瞧见了她眼角的纹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那般年轻的女人,便微微一笑,敷衍地谦虚道:“郡王谬赞了。”
经希耸耸肩,“在家中皆是这般哄我额娘的。”
容歆并没有很荣幸,甭说她没孩子,便是有,经希这种也着实是有些太闹腾了。
“听闻郡王福晋年前生了一位格格?恭喜郡王。”
经希眉开眼笑道:“本郡王的女儿长得极像我这个阿玛,眉眼精致,若是有机会,容女官瞧见便知道了。”
他说到此,忽然异想天开道:“不若你回宫之后给我女儿当教养嬷嬷如何?”
“您以为有可能吗?”容歆是极诚心的发问。
经希也极认真地想了想,“应是不能,不过容女官若是想,想必还是可以操作的。”
容歆摇头,“此事无可能,且我若是做教养嬷嬷,也是给太子殿下的女儿。”
经希闻言,丝毫不意外道:“早便猜到会是如此。”
“您不怪罪便好。”
“我怪罪什么。”经希起身,活动活动肩膀,道,“容女官,也给我安排个住处,我明日一早便启程。”
“劳烦您暂且歇在蝶集阁旁边的屋子。”
经希顿住,“行宫没旁的屋子了?不妥当吧?”
“是不甚妥当。”容歆爽快地承认,随即又解释道,“蝶集阁在行宫东南角,稍有些荒凉,卫庶妃一个人在那处恐怕不甚安全,正好请郡王帮忙听着点儿动静。”
“不甚安全你还……”经希话未说完,指向容歆,“你、你是故意地?”
“我想着先前在宫中眼睛太多,出了宫又是您亲自护送,恐怕会有人想下手而不得,是以才稍表现出对她不甚在意,留出空子。”
“那你找行宫中的侍卫便是,我明日可就走了。”
容歆随口答道:“他们不如郡王功夫好。”
经希一听,立即不掩得意道:“你这说得倒是不差,我这功夫可是八旗子弟里数一数二的。”
容歆又不是不知道,数一数二倒也不见得,但是确实不错,起码比行宫中这些普通护卫强多了。
经希离开之后,容歆才坐下拆开剩下的信。
她看得极慢,不觉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也不着急,去十二阿哥和苏麻喇姑那儿转了一圈儿,又去看了看齐嬷嬷,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向蝶集阁。
行宫时在前朝旧址上重建的,蝶集阁前身是歌伎乐师们住得地方,阁前便是一个大方台,而方台前有一小二楼,贵人们可在此落座观赏歌舞。
康熙重孝,自是不可能在孝陵附近的行宫中享乐,此处便荒废了。
容歆踩着落满灰尘地台阶,拾级而上。
她先前也没想过会来这里,是以哪里都没打扫,上了二楼便放下手中的蜜饯盘,直接坐在了灰尘覆盖的椅子上。
因为阁里住了一个人,院子里便也挂了几个灯笼,容歆坐在上头,不说多亮,能看得见盘中的蜜饯便也足够了。
她从月刚落等到半月升至正中,这才瞧见两道人影从墙边翻进,小心翼翼地摸向卫氏的屋子。
容歆塞了一颗蜜饯入口,等到那两道人影推开卫氏的门,方才缓缓吐出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