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哪怕稍有不如,已本朝人的聪明才智,只要有心,想要造出一样甚至更为先进的船,容歆并不认为是难事。
是以,容歆建议道:“咱们到底是门外汉,届时将这画送到造船师那里,想必会有更明确的看法。”
“姑姑说得是,日后我和大哥的船要常出海,造船师研究过后,也可对大清的战船作出改善,可惜暂时无法得知内里结构。”
太子卷起第一幅画,转而看第二幅,画上是一装备齐全的士兵,甲胄兵器面貌皆清晰。
容歆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册,对太子道:“这一本上的记录,和画上的时间相同,您看起来更容歆些。”
太子笑着接过来,“胤礽不在京中时,累到姑姑了。”
容歆嗔太子一眼,看向窗下看书的东珠,道:“关于格格,我有些想法,只是殿下您不在,不好安排。”
太子放下手,问道:“东珠怎么了?姑姑您直言便是。”
“我想给格格的课程再加重些。”容歆还不等太子说话,便继续道,“内容也该再深些广些。”
太子沉吟片刻,不甚赞同道:“东珠一个格格,日后又不能出将入相,何必那般辛苦?”
太子的话,教容歆心中有些沉郁,东珠一个女子确实学多少都难有作为,世道如此,难以改变。
然而她有如此天赋,从小接触便不似一般规格儿女,太子和太子妃又一向支持她,这样天然的便利,如若以女子之身便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这世上在某一处天赋出众的人数不胜数,可惜大多数人甚至还来不及被发掘,便被生活磋磨地无心想他物。
至少东珠,容歆要为她据理力争。
“殿下,格格分明游刃有余,若以寻常人视之,才是对格格不公平。”
在这之前,东珠的课程紧密程度,几乎不逊色于皇长孙和年幼的皇子们,可如今回忆起来,先生们的循序渐进,恐怕对东珠都是耽误。
一个不平常的孩子,本就不该像平常孩子那样对待,他们以为的对孩子好,东珠不见得需要。
容歆难得霸道起来,“总之无论如何,我都要改变格格的课程,您同意此事便好办,不同意的话……”
太子无奈一笑,问道:“若胤礽不同意,您待如何?”
“我就跟九阿哥一同学别国语言,将书翻译过来给格格看。”
若其他听见,恐怕以为容歆说得是任性之言,但容歆知道,她有基础,想做总要比别人容易些。
太子素来不轻视容歆的意见,可此时此刻,他叹息一声,道:“姑姑,我只是想要东珠余生像普通女子一样。”
“如寻常女子有甚好的?”容歆知道太子绝不是要贬低女子,可她依旧很生气。
东珠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她。
容歆冲她摆手,“没事儿,看你的书去!”
东珠下意识后缩,眼神转向阿玛。
太子站在容歆身后,小幅度地快速挥手,示意她听话。容歆突然回头,太子立即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容歆绷着脸,再一次严肃地问:“殿下到底同不同意?”
她这态度可不像是征求人意见的样子,太子扯起嘴角,为难道:“姑姑,您南巡时与皇阿玛动……争执的原因,胤礽还记在心中,我实在不忍东珠成为异类。”
“如果东珠日后不容于人,便是你我无能。”
今时今日,太子,容歆,还有渐渐长成的皇长孙,如果他们这样的身份能力,还不能为东珠铺好一条康庄大道,就是无能,无作为。
容歆坚持地看着太子,大有他不同意也不罢休的意思。
太子与她对视,眼神渐渐显出委屈来,酸意十足道:“胤礽如今在姑姑眼里,远不如东珠,恐怕也就只剩下您那甜掉牙的蜜饯无人分享了……”
“您这话说得。”容歆身上的气势一松,无奈道,“何止是我做的蜜饯,雪青不也多年不做蜜饯了吗?”
容歆软下声音来,“您何必与格格争,在我们这些人心里,先有您,其后才有太子妃和几个孩子,无论何时,您总是特殊的存在。”
那年四阿哥和六阿哥出痘,她多此一举的行为,反倒糟蹋雪青那一手腌制蜜饯的好手艺,以至于她这些年蜜饯也做得越发少了。
她们这些人心里,哪一个不视太子如性命般重,分毫不愿他拥有的东西有一丝不如人,毕竟……
太子是个好孩子,也是讷敏的延续,是她们的皇后娘娘用命生下的孩子。
容歆眼睛湿润,心里忍不住埋怨太子讲话题的走向带偏,吸了吸鼻子,气道:“您想想皇后娘娘,当年娘娘要是能像东珠这样有长辈撑着,肆意行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哪需忍辱负重多年?”
早些年那些苦楚,成就了康熙对讷敏的情意,可容歆情愿讷敏能够鲜衣怒马,便是依旧改变不了短暂的命运,好歹她能活得比谁都快活。
哪像如今,她们每每想起,便意难平。
太子对她无法不服软,长叹一声,“胤礽活这三十年,每每见姑姑任性,必定是大事……”
容歆丝毫不见愧疚,只追问道:“格格的事……”
太子缓缓点头,“姑姑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不教东珠浪费天赋。”
容歆一听,眉眼带笑,从书架上又抽出一个画筒,塞给太子,“那您继续,日后您若无法消解与皇上的隔阂,殿下和我说,我有法子。”
太子立即拒绝,“您还是算了吧。”
他怕再打起来,皇阿玛也没了好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