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画家无法交流,我准备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初来乍到,我迫切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建立较完整的认知体系。我想,如果走很远都遇不见正常的活人,我可以再回来找这位神经质的画家。
我有一种离谱的想法,这个世界脱离了现实感,好像存在本身只为了构成某种形式上的意义。但是什么意义,我无从知晓。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我顺着灯塔大坝向前走,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格挡住。前方是一片混沌的白色,很奇怪,仿佛我面前有一道空气墙,走到一定的位置就再难行进半步。我又向反方向走,这次我数了步数,共152步。这一侧的空气墙距离灯塔位置很近,我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对着画板不停涂抹的画家。
或许这个世界是围绕着这座灯塔和这位画家存在的。
我审视着整个世界的框架,最终再次向画家走去。我想要情报,他是唯一的人选。
当我走回到画家身边时,我发现画家作画的动作有些奇怪。我仿照画家的姿势举起双手,立刻意识到了奇怪在哪。
这位逻辑混乱的画家是个左撇子。
接着我看向画家前方的画布。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我路过画家时,没有留心看这幅画,这幅画在我的余光中就好像是一片黄白斑块的雾。可当我全神贯注地看向这幅画时,我看到了一座灯塔,白色的灯塔,海岸,各色颜料斑驳的海水,还有码头,黄昏中的码头。灯塔下有一对很小的人在灯塔下拥抱。
事实是,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一切细节都可以和这幅画布景重合,包括空气墙,混沌的白色就是画布呈现的边缘。这是一幅成品画。
而画家,我发现了另一个关键性问题,他压根不是在创作,他重复做着涂抹的动作,仿佛只为了完成某种设定和任务。但这幅画是完整的,他无法为这幅画再加一笔颜料。
难怪,我想,他的手这么干净。
或许这幅画压根就不是他的。
我再次审视起这幅画,油画和世界重合度高度一致,唯独没有灯塔下拥抱着的两个小人。
现在灯塔下只有我和画家两个人。
但为什么是我们?画中两个人举止亲密,而我和画家,我们甚至都不认识对方。
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我对画家说,“你没发现这幅画和这个世界长一样吗?”我说着,用手指了指脚下所站大坝。
画家仍然不理我。我又问了他几个关于画的问题,例如:你是这幅画的作者吗?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画?之类的,但他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