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沉默不语。
永安侯阴沉着脸来回踱步。偶尔一转头,见裴璋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顿时心头火起:“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个亲爹和你说话,莫非你还不情愿?”
他情不情愿,难道还能换一个亲爹不成?
裴璋到底没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不过,也没低头告罪。
永安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为一个程锦容,你要和你亲爹老子离心不成!裴璋!你真是出息了!”
程锦容三个字,几乎是裴璋的逆鳞。略一碰触,便是锥心之痛。
裴璋抬起头,和永安侯对视:“皇后娘娘和往日截然不同。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永安侯:“……”
永安侯心里的痛处被刺了个正着,额上青筋跳了又跳。到底没将眼前的“逆子”撵出书房,冷冷道:“皇后娘娘和裴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裴家安然无事,皇后娘娘才能安稳地坐镇中宫。她就是再截然不同,也得护着裴家。我有何可惧!”
真的半分不惧,又怎么会说这么多?
裴璋目中露出一丝了然的讥讽。
永安侯颇觉碍眼刺目,重重哼了一声:“秋猎之时,所有御前侍卫要随行伴驾。此时更是博天子欢心的最佳时机,你要多上心。别让贺祈一个人抢了风头。”
……
平西侯得知自己被列在名单里,喜出望外。隔日便厚颜进宫谢恩。
宣和帝怒气消了大半,随口吩咐:“让平西侯进殿吧!”
贺祈去了殿外,冲平西侯挑眉一笑:“皇上请平西侯进殿觐见。”
平西侯冲嫡亲的外甥咧嘴一笑,旋即整整神色,一脸肃然地进殿觐见天子:“末将见过皇上。”
宣和帝淡淡道:“平身。”
平西侯拱手谢过天子恩典。
宣和帝瞥了平西侯一眼:“此次山东民乱,你平乱之功,朕心里都清楚。只是,战事胶着,屡屡不顺不利。朕张口斥责你,总胜过御史上奏折弹劾。”
宣和帝虽独断专行,却也不是一味强硬。偶尔放下天子姿态,更令人动容。
平西侯满腹的怨气消散无踪,对天子唯剩下感激,慷慨激昂的表了一通忠心。
贺祈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暗叹一声。
大楚千疮百孔,民心溃散。可眼下,也唯有宣和帝才能稳住江山。否则,便如前世那般,宣和帝一死,大楚内乱便起,鞑靼对大楚再无顾忌,集结所有兵马攻进边关。
程锦容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放下私怨,要治好宣和帝的病症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凤印(一)
秋猎是天家盛事,所有皇子都会随行。后宫中,自然也有嫔妃随行。
往年,这些琐事,都由郑皇贵妃操持。
郑皇贵妃善嫉成性,每次点几个不得宠的嫔妃随行。年轻美貌的嫔妃,一律都被撇下。
今年,裴皇后凤体好转,且近来时常过问宫务。郑皇贵妃再不情愿,也得恭恭敬敬地前来椒房殿,和裴皇后商议此事:“……臣妾已列了一份随行的名单,请娘娘过目。”
裴皇后嗯了一声。
宫女捧着名单呈了上来。
裴皇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赵贵人擅歌,罗贵人擅舞,有她们两人同行伴驾,也能为皇上消遣解闷。”
郑皇贵妃心里呸了一声,面上笑容如花:“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全仔细。臣妾回去之后,便将罗贵人赵贵人的名字列上。”
裴皇后抬眼看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还有徐美人,年轻貌美,善解人意。皇上曾和本宫说起,见了徐美人,总时时想起皇贵妃年少之时。”
这个徐美人,简直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郑皇贵妃心里咬牙切齿,掩嘴笑了起来:“娘娘真是越来越风趣了。这么一说,臣妾顿觉自己老了。皇后娘娘和臣妾同龄,却是半分不见老态呢!”
后宫嫔妃常用的一语双关暗含讥讽,对裴皇后来说不痛不痒,慢悠悠地笑道:“见不见老,本宫和皇贵妃也都老了。这后宫中,多的是年轻嫔妃。有她们伺候皇上便是。”
郑皇贵妃:“……”
郑皇贵妃好险没被噎死。
在后宫中,谁不想得天子的独宠专宠?郑皇贵妃在宫中风光数年,从来容不得人越过自己。
可年华老去,是不争的事实。后宫中从不缺各色的年轻美人。这几个月来,宣和帝不时召罗贵人赵贵人徐美人伺寝,来钟粹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郑皇贵妃暗暗咬牙切齿,口中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
裴皇后眸光一闪,笑着说道:“难得你和本宫想到了一处。既是如此,此次秋猎,你就留在宫中操持宫务。随行伴驾的事,交给年轻嫔妃们便可。”
郑皇贵妃被气得快吐血了,如何肯让步,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声:“娘娘吩咐,臣妾岂敢不从。只是,这些年,都是臣妾随行伴驾,伺候皇上衣食起居。换了别人,臣妾委实放心不下。”
裴皇后没有半分嫉色,笑着赞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本宫思虑不周了。也罢,皇上身边离不得你,此次秋猎,你还是随行伴驾吧!”
郑皇贵妃还没来得及扬眉吐气,裴皇后又道:“本宫身体颇有好转,这段时日,便由本宫掌管宫务。凤印也无需放在钟粹宫了,你将凤印送还椒房殿。”
郑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