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咬着牙,天玑不知自己用力太过咬出了血。
皓月许多成员并没有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一个代号,不论身份高低,每死去一位成员墓地里就会竖起一根白色木棍,千年来,墓地所在的山谷遥遥望去已全是白色木棍的世界,无边无际。
他们有的死的万分悲壮,有的牺牲的无声无息,他们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死后却又那般相同,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尸首,有的只是那一根白色木棍竖立着告诉后来者不孤单。
前仆后继,每一位加入皓月的新成员最先都要到墓地去,那种环境下,无人能够不受到心灵上的震撼。
“你要面对着墓地里的那些前辈,告诉他们,计划到了最后我们决定去赌吗?将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一只妖的身上?”
连番质问让天玑说不出话,只是想到天枢那日离开前的目光,他无法甘心。
“你知道我有多庆幸,”沙哑声继续说道:“多庆幸我们是这一代的七星吗?如果说解放人类是有一千步阶梯的高台,在我们之前无数的七星和皓月成员将一生押上,最终他们也只能往上爬那一步,他们努力挣扎着,充满希望却也被无望包围着,只为了所有人类能够离解放近一步,哪怕是一步。”
“我们并不比他们优秀,我们也要跨上那一步,幸运的是我们走的是最后一步,我们只要一步就能到平台上了,这是我们的功劳吗?不,你我都清楚,这一步能到平台是因为那之前的九百九十九步,然而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在这关键时刻去赌,那么也请你告诉我,我们死后要如何去面对其他阶梯下埋着的人?”
“可是……”
“若当日从谷中活着出来的不是我们,是另外七个人,他们也会如此做吗?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将主动权交给他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们能从谷中出来是踩着同门所有师兄弟的尸骨!”
“计划计划计划,永远都是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天玑深吸一口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连感情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别管是什么感情都存在无法控制的变化,和计划有条理性不同,感情的最终走向没有人能够确认,而我们,整个皓月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刀尖上,我们承受不了变故带来的惨痛,”沙哑声停顿了下,“大梦一场的夭折正说明了这点,天枢是我们中最优秀的,结果又如何?”
沙哑声落地后,山洞中半天没人再开口。
白言梨的死是皓月所有高层心中的一根刺。
“可是人类能够在妖的统治下生存这么久,皓月能够诞生和成立,这一切都是因为感情,”天玑闭上眼,低声道:“我和你,我们能够互相扶持是因为牵绊,所有加入皓月的人或因为亲情或因为友情,我们人比妖拥有更丰富的情感,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我们拥有这些,没了这些情感皓月就是一盘散沙,不为这些情感,我们这个种族无法繁衍生存抗争到今天。”
“所以,”睁开眼,天玑看向黑暗中,“我们要丢了这些东西吗?为了最终的目的放弃诞生出我们的土壤。”
“这些话?”清冷声响起,莲花座的光芒照亮了上端坐着的年轻男人,七星之间彼此了解,他清楚以天玑的性格说不出来这种话。
“天枢死前与我有过一场交流,他问我,我们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提起白言梨,山洞中再一次陷入死寂般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