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庄凌条件反射地停住不动了,但是身子一直没有转过来。
“过来。”
“……”庄凌依旧不动,也没有回应。
“过来!”他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伴随着一连串破碎的咳嗽,让庄凌再也顾不上什么了,转身就奔过去趴在床前,“我来了……我来了……你别急……”
舒伯珩本来也就是为了吸引庄凌的注意力才假装咳嗽,结果一近距离看到庄凌脸上的泪珠和通红的眼眶的时候,这假咳就变成了真咳,并且一咳就停不下来了,把庄凌吓得不轻,顿时那点伤心害怕都忘记了。
“怎么了?怎么了?”舒伯珩刚刚发过心悸,庄凌也不敢太过用力地抚着他的胸口,只能把人稍微抱起来一点,让他趴在他的肩头,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部。
“喉咙痒是吗?你等等,我倒水给你喝!”说完就伸出一只手费力地够着床头柜的水杯,可是他一手扶抱着舒伯珩,只有一只手根本就够不到。
这时候,舒伯珩也稍微缓过来一点了,他趴在庄凌耳边说,“放我下来吧。”
呼出来的灼热气体,让庄凌的耳尖抖了抖,就连身体也僵硬了一瞬。他依言调高了床之后再把舒伯珩小心地放下去,这样相当于坐着,就不会咳得那么厉害,心脏问题也能缓解一点。
庄凌试了试水杯的温度,“有些凉了,我给你重新兑。”
“不用了,这样就刚好。”
“不行!你的胃会受不了的!”他知道心脏病人有时候会喜欢喝微凉的水,因为会缓解疼痛,可是这对胃病十分严重的舒伯珩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庄凌是万万不能放任他这么做的。
他提了一旁的热水壶重新倒进去一点热水,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可以之后,就往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然后小心地绕过鼻氧管,把吸管的一头放进舒伯珩的嘴里,让他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吸,吸了几口之后就拿开水杯不让他再喝了。
舒伯珩简直对庄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对待危重病人的套路哭笑不得,他这时候也缓过来一些了,遂抬起手抹去庄凌还挂在脸上的泪珠,“哭什么?嗯?”
“……”一听到这话,庄凌又忍不住了,泪水又毫无预兆的决堤而出。或者说,重生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忍,一直深处在目睹舒伯珩死亡的阴影中出不去。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那个盛大的葬礼,梦见所有人冷漠的嘴脸,甚至梦见……偌大的灵堂,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躺在棺材里的舒伯珩。
他怎么唤,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但却永远也醒不了了。
现在,人好好地在自己眼前,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庄凌有些害怕,害怕此时此刻,才是他的一个梦境,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他又回到了那令人哀伤绝望的葬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