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牵了牵唇角,冲他微微一笑,使力把自己的手往外抽,平心静气地与他商量:“这些都好说,你先把我的手松开。”
沈昭一听她话里似有松动,立即心花怒放,甚至都没想过这里边会不会有诈,忙将瑟瑟的手松开,那急切劲儿,好像生怕松得晚了她会改主意。
他往卧榻边缘挪了挪身子,目光火热地划过瑟瑟那弧线精致优美的颊边,自高挺鼻梁落到了一双清眸上,那眸子艳极媚极,如盛满了微澜春水,顾盼之间,撩人心魄。
沈昭心里犯了难,每一处都那么美,到底该从哪里开始亲……若是能像梦里,让她衣衫褪尽,在他面前展尽风情,再上手磋磨揉捏,把她弄哭,然后搂着温言哄一哄,再……
唉,还没成亲,他要是敢这样,瑟瑟肯定会打他的。
太子殿下正陷入甜蜜的纠结中,忽见眼前撩过一道阴翳,瑟瑟飞快后退,随手抄起轩窗前凭案上放着的胡铜倭景香鼎,直朝沈昭的脑门砸过来。
那香鼎堪堪停在沈昭脑门上一寸,瑟瑟右手举鼎,左手紧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道:“行啊,胆子见长,敢来轻薄我?今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先找死来了。”
沈昭却毫无惧意,只是睫宇低垂,满满的颓然失落,叹道:“原来阿姐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想让我亲。”
很好,太子殿下又小白花附体了。
瑟瑟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这货身上有伤,若是用些心还有一丝希望能瞒着宫里,可万一她忍不住给他脑门开了瓢,那是肯定瞒不住了,皇帝陛下一定饶不了她。
冷静,冷静。
瑟瑟平复了下心情,将香鼎搁回去,道:“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我们说说今天慈凉寺的事,你明知道徐长林的行为瞒不过母亲,故意放我前去,自己躲在暗处,是想借刀杀人,对不对?”
沈昭垂眸默了片刻,抬头看向瑟瑟的脸,目光中隐有不甘的意味,可最终还是克制地收了回来,双手交叠乖巧敛于膝上,点头:“对。”
瑟瑟神情严肃,接着道:“你这是在谋害他,在算计我。你在做之前就没有考虑一下,徐长林行事再欠妥,可他是为宋家事而来,他为人正直善良,未曾行恶。而我……在知道你算计我之后,会生气,会恼你。还是说,我和他在你的眼里都是一样无足轻重的。”
“不是!”一直温默寡语的沈昭猛地抬起头来,直望向瑟瑟的眼睛:“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而徐长林又总是纠缠不休,你的心又总是在我和他之前徘徊,我一时害怕,又气恼,在冲动之下才做了这样的事。”
瑟瑟双手掐腰,气滞道:“我几时在你和他之间徘徊了?”
沈昭目含精光,颇为警惕地扫了下轩窗和雅室,将瑟瑟拉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他一把宋澜搬出来,你的态度就变了,你敢说你心里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一切与兄长团聚?”
瑟瑟倏然愣住了。
她确实想过,只是一个极浅极淡的念头在一瞬间从脑子里划过,只是未经细想,须臾间便被她给否了。
从形势来说,她不应该走。从感情来说,她舍不得走。
所谓念头,不过是囿于困境之中,左右为难时用来逃避的慰藉。她若真跟着走了,面对的困难不会比当前少,所以,逃避是无用的。
可就这么一个转瞬即逝的小念头,却依旧没有瞒住沈昭。
也是,他自小便敏感细腻,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怕再微小,也向来瞒不过他,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当回事,却在他的心里生了个根,长成参天大树,落下一大片阴影。
瑟瑟轻叹息,耐心道:“阿昭,有些话你不该藏在心里。你察觉出我有这样的想法,你可以问,我会向你解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几乎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会有退缩逃避的想法,也是正常。”
“不正常!”沈昭霍得起身,神色紧绷:“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有这种想法。从小到大我所承受的比你多得多,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退缩逃避,是因为这里有你,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你也不能把我丢下,连这种念头都不能有!”
瑟瑟被他的一通厉色疾言吼出几分愧疚来,低了头,踌躇良久,道:“今天的事,就这样吧,徐长林应当知道你会这样做,故意设了局等你钻,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言语奚落,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徐长林的身份……要不要告诉沈昭?
若是今天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可是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在面对沈昭时,她忍不住迟疑了。
徐长林,宋澜,这似乎是他的大忌讳,一冲动就想杀人,多么可怕,她不敢赌。
可是不说,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向他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吗?
望着瑟瑟犹豫的模样,沈昭面无表情地走到轩窗前,掠了眼窗外,确定无人偷听,又返回来掀开幔帐朝守在外面的傅司棋使了个眼色,傅司棋会意,打起十二分小心,宛如门神守着这间雅室,不让人靠近。
沈昭压低声音,道:“徐长林是不是告诉你,他是宋澜?”
瑟瑟瞠目,惊讶至极。
沈昭淡瞥了她一眼:“要是别人,你不会是这么一副左右为难模样。”
他神色沉凝,却暗含了几分郑重,几分真挚:“若宋澜当真活着,我会护他,绝不会让人伤害他半分,我更加不会。但徐长林的身份,还得再查,我始终不信这个人。”
她正想说什么,外面傅司棋催促:“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瑟瑟不得不收敛起多余的心思,嘱咐沈昭:“今日的事能瞒住固然好,可你的伤若是有大碍,便只管叫太医看,不许自己忍着。那些事传出去又如何,这些年咱们受的言语中伤还少么?谁还在乎这个。”
沈昭听她这样关心自己,脸色瞬间柔缓了,冲她点了点头,拂帐向外走,谁知将要走到门口,又疾步退了回来。
他将瑟瑟拉入怀中,凛声道:“你不能为了他再生出逃离的想法,更不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若是做不到,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罢,他强硬地捧起瑟瑟的脸,重重吻向她。
炙热滚烫的一个吻,他猛地松开她,像是怕挨打似的,转身快步走了。
独留瑟瑟呆立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脸颊如炭烹蒸,烫极了,她想攥拳头,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像被抽了筋骨,软绵绵的,许久,才含羞带恼地轻嗔:“小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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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殿里,珠帘熠熠,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徐长林和徐鱼骊两人。
徐鱼骊已经受了册封,换下了南楚服饰,穿着一袭绣红色宫妃服,襟前绣着精致的鸢尾花,裾底缀了一圈米粒般的珍珠,她本就生得身姿婀娜,楚楚可怜,穿上这样精细华贵的服饰,装扮得越发像朵娇弱的珍珠花,不堪风雨,须得悉心呵护。
她从箱底找出了一个绿绸盒子,迟疑着递给徐长林:“澜兄……”
徐长林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