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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1 / 2)

沈昭将自己的难处说了,瑟瑟沉眉思索良久,试探道:“我有一个主意,只是有些冒险。”

“你且说一说吧。”沈昭叹道。

瑟瑟道:“既然钟毓不肯放弃追查贪官,你又怕贸然召他回来使雍州人心不稳。那不如给他下一道秘旨,让他对外称病,让他自己上表请求回京养病。他就算再固执,总不会抗旨不遵吧。”

沈昭拧眉沉思。

照目前这个情形,能令沈襄如此警惕,忙着在雍州城内大加布防,甚至放弃对沈旸的刺杀,说明钟毓在雍州内的活动已经打草惊了蛇,如今的平静不过是暂时的,弹压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乱起来。

钟毓确实不能继续留在雍州了。

可他是监粮正使,是赈灾的官吏之首,如果他走了,得有熟知赈灾事务且又能挑大梁的人立刻顶上。

沈昭默了片刻,抬头看向瑟瑟,道:“你觉得玄宁能当起大任吗?”

瑟瑟犹豫少顷,给了他肯定答复。

“但是,你得给小襄下旨,让他保护玄宁的安危,要像保护你的钟毓一样尽力。”

沈昭点了点头,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我的钟毓,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

瑟瑟朝他眨了眨眼,细忖了忖,倾心叹服道:“虽然说这位钟大人过于稚嫩,但确实有值得人倾佩的地方。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有官员敢拂逆我的母亲。她大权在握,手段狠厉,凡官员见她,不是邀宠谄媚,就是跪地求饶,从未有过像钟毓这样硬气的。就冲他这份胆识和正气,必非等闲之人,而是一块待琢璞玉,只要精心雕琢,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大气的。”

沈昭自顾自研墨让自己静心,半天才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毕竟人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当初信心多足,如今就有多挫败。

谁知瑟瑟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竟直接承认了:“对啊,就是在安慰你。但话说回来,这事若要论过失,评谁的疏漏更大,钟毓至多只能排第二,疏漏最大的那个人是你。”

“你也不想想,前世的钟毓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仕子爬到天子近臣的位置,又得了你的信任和赞许,这中间要经历多少打磨艰难。而今生,你就因为你们前世的君臣情谊,直接把这中间他需要经的打磨考验给省了,把一个为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他能做到这地步,不犯大错,已经是难得了。”

沈昭一眨不眨地怔怔看着她,蓦地低下头,颓然道:“我失算了。”

瑟瑟一见这样谦虚认错的沈昭,好像原本张牙舞爪的小狼顷刻间收起利爪,变成了软绵绵的小羊,立马母性大发,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宽慰道:“没事啊,你又不是神仙,还能事事都算得准啊。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自责了啊,乖……”

沈昭抬起眼皮,静静瞥了她一眼,把那在自己头顶乱扑通的爪子拿开……

瑟瑟一见他这样,还赌上一口气,非要摸他的的头顶,被拿开,放上,又被拿开,再放上……两个幼稚鬼正闹着,魏如海急匆匆地进来,道:“庆王世子密报。”

第96章 96章

还在打闹的两个人立即收手, 沈昭忙让魏如海把密报呈上。

如今雍州那小小一座城池,可是牵动了太多的人心。

沈昭将锦封的密报展开,飞快地掠了一眼,所幸没有看到‘叛乱’或是‘内斗’的字样, 刚要舒口气, 蓦地定住了。

瑟瑟忙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 脸色也沉下来。

“沈旸跑了。”

沈昭将密报合上,尽量平缓心绪, 道:“依照沈旸的精明劲儿,应当早就察觉出雍州城内暗流涌动, 而小襄忙着安定城内局面, 避免生出内乱, 没顾上他。他的身边又有文相派来的心腹干将, 若精心筹谋, 确实有逃脱的机会……”

“那下面该怎么办?”虽然今生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 可是瑟瑟一想到前世钰康和玄宁都是被此人害死,而他现在又不见了踪影,失去了控制,并且随时都可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就忐忑难安。

沈昭将双手合叠, 托着腮沉吟了许久, 吩咐魏如海:“传旨, 晋王在雍州城内失踪, 疑为流寇所掳, 命各州郡府衙严密排查, 一旦发现晋王踪迹立即密奏上京, 凡找到晋王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这听上去是兄长对失踪弟弟的一片关切之心,实际上,就是一道通缉令,在山河间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插翅难逃。

魏如海刚要走,沈昭又叫住他:“召王效和苏合来见朕。”

殿中一片沉寂,两人各怀心事,沉默许久,瑟瑟突然开口问:“能找到他吗?”

沈昭先摇头,又点头:“即便我们找不到他,他也会来找我们的,不过早晚的事。他有那份野心,又那般阴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瑟瑟有些庆幸把沈昭安插进来的人留下了,起码现在的尚阳殿犹如金丝密罩,射不进任何暗箭毒矢。

沈昭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放心,如今的他没这个本事来害康儿。”

前世之所以让沈旸做了那么些孽,全因沈昭和兰陵斗得太狠,而他又隐藏得深,未对他设防,使他有可乘之隙去下毒手。而如今,沈昭防他防得如此严密,又对内宫多番清洗,就算他不甘心,想兴风作浪,这风浪也吹不到后宫。

瑟瑟也想到了这些,勉强提了提唇角,冲沈昭笑了笑。

两人又商量了些要紧事,回了内殿去看钰康。见他躺在摇篓里,早呼哈呼哈睡了过去,伸着胳膊瞪着腿,摆成了个‘大’字,一双绵软若笋的小脚丫从绒毯下露了出来,指尖随着呼吸一耸一耸的。

沈昭看得只想笑,大约是这殿里熏笼烧得足够,太暖和了,这小兔崽子不怕冷,才睡得这么酣实。饶是这样,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拉过绒毯,把宝贝儿子的两只小脚盖住。

比起沈旸失踪,沈昭更担心的是雍州城内的光景。本就是贫困之地,连年灾荒,又遇昏官,百姓吃了太多苦,他做为帝王,实在不忍看见自己的子民再受战乱之苦。

只有忍痛让自己的心腹爱臣钟毓称病回京,擢令温玄宁为监粮正使,继续主理赈灾一事。

沈昭早就说过,赈灾是个大工程,没有一年半载成不了事。一直到绥和三年的夏末,雍州各督办属寮才正式呈表,河堤加固,钱粮分发得当,农田丰收在望,灾情已除。

沈昭下旨对赈灾各级官员大加褒奖,着令他们即时回朝。

这近一年的时间,温玄宁从钟毓手里接过一个半烂的摊子,独挑大梁,既要安抚各级官员的心,又要安抚灾民的心,还得防着流寇趁乱生事,可谓千头万绪,愣是没出一点岔子,干得漂亮极了。

沈昭也不是个小气的,当即把温玄宁的官衔从京兆府里挪了出来,放进了大理寺,正好大理寺卿左迁了,他可以去补缺。

而钟毓早在年后就已入了凤阁,任凤阁内舍人。

从六部小吏到凤阁内舍人,再到文渊阁大学士,这是沈昭精心为钟毓谋划的晋升之路,也是一丝不苟地在按照未来丞相的目标培养他。

至于玄宁,沈昭多有看其造化之意,毕竟……他是兰陵长公主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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