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护卫点了点沈昭:“把我们家公子放开,把他留下,剩下的人可以滚了。”
想来也是后台颇硬,惯有人撑腰,行事作风甚是霸道。
一直被沈昭护在身后的瑟瑟眨巴了眨巴眼,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劫色了,而且劫的不是她,是阿昭……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长安城何时变成这样了!
她正腹诽着,忽听沈昭那如清泉击石的好听声音响起:“瑟瑟买的东西呢?”
傅司棋和苏合一愣,立即会意,忙松开小胖子,飞奔到路边摊子前,将寄放在那里的物件抱进怀里,牢牢护住。
而后,沈昭慢慢抬起了手,修长的手指灵动飞跃,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数十名便服禁军自人群中飞出来,乌压压上前,将小胖子连同他的护卫围在中间,一阵拳打脚踢。
那几名护卫试图反抗过,奈何被禁军从实力和人数上双重压制,只抻了抻脖子,就被雨点般的拳头又打了回去。
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闷顿声和凄惨嚎叫声混在一起,和着上元灯会的鼓乐及人群里的私语议论,竟不显得太刺耳。
打了一会儿,惨叫声渐渐低下去,沈昭喊了停,禁军微微散开,小胖子和几个护卫瘫倒在地上,各个鼻青脸肿。
沈昭颇为大度道:“别闹出人命,扒光衣服扔出长安城就是。”
为首的禁军连忙应是。
沈昭揽过瑟瑟,正要走,后面有个护卫挣扎着站起来,顶着一脸青紫,怒道:“你们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他可是皇亲国戚,是当今皇后的从弟!”
两人骤然止步。
瑟瑟愣愣看向沈昭:“他刚才说……谁的从弟?”
沈昭拧眉,面露困惑:“你的。”
那护卫以为他们没听清,趔趄着上前,昂起首,拔高音调道:“皇后娘娘的从弟,我们家公子的父亲是莱阳侯的亲堂弟,我们是特从莱阳来长安向侯爷拜年的。”
瑟瑟摸了摸额头,倾向沈昭,低声道:“我想起来了,我爹跟我提起过,是有这么个……亲戚。”
说罢,两人齐齐看向卧倒在地的小胖子。
也不知是醉得厉害,还是被打得厉害,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瑟瑟的心猛地揪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小胖子轻唤:“玄素?”
他毫无反应。
瑟瑟一下子慌了,回过头朝沈昭道:“这怎么办啊?”
沈昭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吩咐禁军:“扶起来,送医馆。”
禁军不敢耽误,忙上前将温玄素扶起来,他就跟被抽了筋骨似的,手脚软绵绵的耷拉下来,看得人心惊胆战。
那护卫见局面陡转,以为他们慑于皇后和莱阳侯的名号,愈加嚣张,朝围观的人群嚷道:“瞧瞧,都说长安城乃天子脚下,法度森严,这帮人竟敢当街殴打皇亲国戚,哪位行行好去帮着报个官,到时莱阳侯必有重赏。”
此言一出,人群中果有异动。
傅司棋反应快,忙上前扬声道:“都不许动!这是误会,用不着报官。”
乖乖,这要是官来了,万一再认得沈昭,沿街这么高呼万岁地一拜,那今晚这事非传遍长安大街小巷不可。
但沈昭和瑟瑟此番出来本就是微服,带的禁军有限,又分出去许多将温玄素送医馆,剩下的这些还得留几个紧随沈昭左右,根本不够拦人的。
眼见局面失控,沈昭揽住瑟瑟的肩,道:“咱们快走,让傅司棋留下善后。”
瑟瑟也晓得事关帝王颜面,顾不上别的,紧随着他走,那护卫吆喝着想上来拦,被苏合一拳打倒,彻底安静。
禁军开道,两人直奔马车,等坐稳后马车驶开,瑟瑟想起刚才场景,不免忧心忡忡。
沈昭道:“放心吧,又不是纸糊的,打那么几下死不了。”
瑟瑟这才舒开秀眉。
苏合驾着车,边甩马鞭,边道:“人是死不了,可莱阳侯那边怎么解释啊?侯爷本来就不怎么待见陛下,这下可倒好,把小舅子打了……不是,娘娘,您就不认识您这从弟吗?”
瑟瑟叹道:“我爹娘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和离了,我就算小时候见过,都长这么大我也认不出来了啊。”
她又想起温玄素那鼻青脸肿的模样,这小子只要不是个傻的,等天亮醒了肯定会去找她爹做主的……
瑟瑟快要哭出来,泪光莹莹地看着沈昭:“阿昭,怎么办?”
沈昭也是一脑门官司,心道这叫什么事……但见瑟瑟这副可怜相儿,又得把邪火压回去,柔声哄道:“没事,我让人打的,跟你没关系。岳父那边我去解释……”
“怎么解释?”瑟瑟轻声道:“难道要跟我爹说,温玄素在长安城内调戏天子,然后被禁军打了?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天子不要面子啊?
沈昭缄默不语。
苏合在外面道:“这话确实不太好说,臣倒有个主意,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傅司棋都担了吧。就跟温侯爷说两人在灯会上起了点冲突,司棋也不知道那是温家小公子,就让人打了几下,过后一知道他身份立马将人送了医馆,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都不是故意的,温侯爷也不是个刻薄计较的人,应当不会深追究吧?”
马车驶入皇城,喧嚣渐远,周遭安静下来,苏合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要是这样还不行,大不了就豁出去,让傅司棋去侯爷跟前诉苦。他家公子有什么癖好,他就算事先不知道,稍稍盘问下也该知道吧。那傅司棋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素来遵礼守法,若非忍无可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