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和哥哥说爹爹,和娘也说爹爹。
谢明意点了点她的鼻尖,随口找了个理由,“爹爹是将军,要留下来保卫京城。”谢小崽似懂非懂,谢大崽却冷不丁地开口,“将军,厉害!”
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加了一句,“比大老虎还厉害。”
谢小崽张圆了嘴巴,惊叹了一声,又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句爹爹。谢明意扶额,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任他们嘀嘀咕咕地说来说去。
锦县依旧如她们离开时的那般安静,谢明意简单地将赐婚一事和谢太傅说了,谢太傅沉默许久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的生活重归于平静,只狠下手收拾了不停骚扰恒娘的孙家一干人,然后便忙着为两个崽崽启蒙。
有谢太傅教导虽好,但他终究是祖辈,对着调皮的谢大崽总也狠不下心来,对谢小崽摆弄些花花草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明意观察了几日,面无表情地准备自己亲身上阵。
在她着手出府买书籍的时候,出乎意料地与一人相遇。
“商琴师,你竟然会在此处?”谢明意望着衣袍宽大飘逸的男子一脸不可思议,锦县可是个毫无声名的小地方,既没名山大川也无风骚文人,他居然会到此处。
商初薄薄的眼皮掀了掀,背着自己珍爱的琴淡声道,“某到锦县访友,顺便也要游历一番。”
“倒是巧了,商琴师的友人竟与我是同乡。”谢明意笑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商初神情有些奇怪,挑眉道,“不巧,谢乡君,某要访的友人正是你。”
谢明意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没什么稀奇的,但特地从楚京过来拜访她?她迷惑着一张脸引着他到府中而去,实在是因为男子气质高华,一路上不少人偷偷摸摸地看他们二人。
到了府门口的时候,谢明意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何特地要来拜访我?”她对琴可是一窍不通。
商初扫了她一眼,眼角余光瞥见面带警惕的护卫,回答,“因为乡君这里最安全。”
闻言,谢明意瞳孔微缩,他这话是何意?
第84章
商初拜访她, 若说最开心的便是谢小崽了,谢明意略有些无语地看着谢小崽一脸没出息地做起了商初的跟屁虫,还非得张开手臂让他抱自己。她甚至有些怀疑谢小崽之所以会和她狗爹那般亲近, 是以貌取人。
谢大崽也很刁钻, 看到府中来了客人, 本来攥着毛笔的手咻的一下松开,大字也不写了, 围着商初不停地转。
“你儿子的字当真是独一无二的,丑。”商初瞅了一眼, 表情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那股子嫌弃的意味表现的明明白白。
谢明意轻咳了一声, 看了一眼谢大崽写的字,依旧是他只会写的“大”字。笔迹歪歪扭扭,黑乎乎的一团,着实是丑陋……
谢大崽很能听明白别人的话好坏了, 一听这个好看的人居然说自己写的字丑,气哼哼地攥着拳头,大声喊了一声,“大!好看。祖父好看。”
商初挑眉,当即挽起衣袖, 手持毛笔沾上墨汁,笔走龙蛇, 一蹴而就,清劲有力的一个大字就浮现在纸张上。写完他还漫不经心地和谢大崽做了对比, 指着自己的字道, “好看, ”, 又指着谢大崽的字, 吐出一个字,“丑!”
谢大崽瞪大了眼睛,在两张字上来回不停地看,又看向谢明意,颇有让娘说他的字好看的架势。谢明意耸耸肩,虽然商初以大欺小有些无耻,但实话实话,毫不留情地打击谢大崽,“丑!”
谢小崽也来凑热闹,拽着商初的衣角,凤眼笑着,“伯伯好看。”
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这样说,自信心爆棚的谢大崽遭受了人生第一次打击,耍赖般地直愣愣爬上椅子,就当什么都未听见,只眼珠子转来转去。
商初见此淡淡开口,“某有意在此多停留些时日,也不好占乡君的便宜,这些时日便由某教导他们书法和琴艺可好?”
谢明意正烦恼两人的启蒙呢,闻言眼睛一亮便应了,这人虽然有些神秘,但书法和琴艺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由他教导两个崽崽最好不过。
不过,他方才所言还是让谢明意心中疑惑,她颔首之后不由问出口,“琴师言我身边最安全是何意?”
商初饮了一口茶,盯着澄澈的茶汤反问她,“镇北侯竟未和你说吗?陛下要禅位给太子了。”
谢明意一惊,眨了眨眼睛,禅位?楚曜那个四岁生辰刚过的小萝卜头要做皇帝了?
想着她眉头一皱,神色有些奇异,“此事尚未传将出来,琴师如何知晓?你究竟是何身份?”
她眯着眼睛审视他,抛开他出尘的容貌,也发现这个人的怪异之处,他时常往清风楼去,琴艺闻名,但却很少有人讨论他的出身。谢明意原以为他就是一个身份寻常的乐师,毕竟稍有些地位的人不会大咧咧地去清风楼。
可是,现在想想,他随手给谢小崽的见面礼,谢太傅偶然得见,还赞那玉饰价值不菲美轮美奂。一个普通的乐师会有这个底蕴吗?
他说自己身边最安全,狗男人应是在她身边放了人不假,此外安全相对危险,便是楚京有变了?
商初理了理衣袖,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自然是有人告知某的,我不过是一个寄情山水沉迷乐器的琴师而已。”
“乡君且等着吧,禅位的消息怕是这两日就要传到锦县来了。”
谢明意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但这人她见过几次,不是奸恶之辈,“琴师教导自是求之不得,每月一百两,琴师觉得可妥?”
商初眼梢带了笑意,“善。”
于是云府便又多了一个人,谢明意将他安置在云家祖宅的客院中。
有了商初在,谢明意的时间松快了许多,去铺子的次数自然也多了起来。因着商初的话,她留了心思,一边派人探查楚京那边的消息,一边留意自己身边的人。
不出意料,两日后,惠帝禅让皇位给太子的消息传了过来,她也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人似乎繁杂起来。
县官以及一些锦县的大户人家开始有意无意向她示好甚至是讨好,谢明意知道是因为陛下赐婚谢小崽给太子的缘故,如今太子要登上皇位,谢小崽就是将来的皇后。
她想到这里心中不适但又暗暗警惕,多事之秋不外如是,惠帝迫不及待要禅位,是否因为自己的龙体再也承受不住?
惯常去铺子里的时候,谢明意留意到生人似乎多了一些,尤其是那些人左右打量,不少次往她这里看。她便去问恒娘。恒娘摇摇头,直说生意好了许多,这些人虽面生但似乎是路过锦县。
谢明意的直觉向来很准,她交代恒娘多注意那些人,便悄悄地欲要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股骚动声,就连恒娘都惊呼一声,面上飞上一抹羞红。
她跟着视线看过去,一名月白衣衫的高大男子缓缓向她而来,清风朗月气度非凡,“乡君,该归府了,嘉安和嘉宁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