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在大雪中缓缓离开。
长安宫的书房里,嬴政有些不适地从睡梦中醒来。他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淡淡熏香味,并且似乎有手指曾在他眉心轻抚。只是那会儿好像被梦魇住了,他怎么也醒不过来。
略清醒后,低头就看见了身上盖着的大氅。
玄色的,金线绣出大气的章纹龙图,这是他前世冬日里经常穿的一件。
嬴政立刻就明白赵政过来了。他下意识起身扫视房间,却没见到人,于是抱着那件大氅走了出去,甚至连衣服鞋子都忘记了穿,在宫室外撞见了送行回来的庄喜。
“公子!你醒了!刚才——”
嬴政沉声打断他:“赵政呢?”
庄喜忙道:“刚走!大王昨天半夜突然……哎?公子!公子你穿好衣服再去啊外面太冷了!!!”
那清瘦单薄的青年已经径自走进雪中。
御辇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后面响起了隐约的呼喊声。随行的侍官回头看去,刚想让人过去训斥一下,却见长安宫的宫门口,一群宫人拿着衣服鞋子,七手八脚地追赶着前方一个独自走在雪地中的身影。
侍官立刻认出那是公子婴,忙道:“大王,子婴公子来了!”
御辇中,玄衣君王猛的睁开眼:“停下。”
漫长而寂寥的宫道上,大雪没过脚踝。
肤色苍白的青年低低咳嗽了几声,呼出一口白雾,喉咙里有腥甜翻上来,被他厌恶地压了下去。他在大雪中歇了一下,还要再走时,却有人大步走到他面前,落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嬴政抬头,和一双阴沉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赵政也不说话,只是抽走嬴政怀里的大氅,三下两下把他裹了个结实,像抱铺盖卷儿一样把他送进御辇。
侍官将长安宫宫人带来的衣物奉送至御辇中,见赵政一脸阴沉,审时度势,合上帷幕,默默示意宫人起驾。
御辇上很宽敞,放置了案几,上面金台上嵌着一颗照明用的隋珠,散发出皎洁的光芒。
嬴政半躺半倚地靠着扶手,手里被塞进一只精致的暖炉,赤.裸的双脚被赵政握住,后者一声不吭地用手搓着他冰凉的脚心和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