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屋子的人,金明帝立刻便皱着眉头摆手道:“全都乌泱泱在一块儿干嘛呢?你们也不嫌挤!”
言外之意,就是杵在这儿没事儿做的都可以滚了。
程良媛不由咬牙。
她总觉得,金明帝让这些下人都退下,有一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包庇纯妃的打算!
于是,她立刻跪倒在金明帝面前道:“陛下!嫔妾有要事要向陛下禀告!这些宫人,都是随嫔妾一同来求陛下给个公道的!”
金明帝扫视了那些畏畏缩缩站在一边儿的宫人,缓缓道:“既是如此,想要公道的便留下,其余人等可以出去了。”
许多宫女太监就是被程良媛拉开虚张声势的,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更别提劳什子公道了!听闻金明帝那好像饱含深意的话语,一个二个都打了退堂鼓,想要溜之大吉。
可腿还没迈开一步,就被程良媛那双瞪大了的杏眼给怒视着!
宫中最大的虽是皇上,可他们今后要伺候的还是这个祖宗啊。一下子,所有人都生怕被穿了小鞋,顿时都缩在那儿像只鹌鹑一样,动也不敢动了。
栾烟暗自捏紧了手中的瓷杯,一脸平静道:“浦以,将抚辰殿的宫人都带下去,一个也不许留。”
倘若自己当真出了事,她又怎好意思再连累这些无辜之人?
浦以本想劝阻两句,可见栾烟目光里皆是不可动摇之色,便又暗自作罢了。
只能低低应了一声:“……是。”
金明帝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沉默着,看着下边儿人的一举一动,面上看不出喜怒来,也不打算去制止。
待闲杂人等都离开后,他才半睁着眼睛问程良媛道:“想说什么,现在便可以说了。”
程良媛心中一喜,丝毫没注意到金明帝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立刻便跪着往前凑了几步,高声道:“启禀陛下,嫔妾要告发纯妃对陛下大不敬,竟犯下了欺君之罪!”
“哦?”
金明帝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接着问道:“那你说说,她何处欺瞒于朕?”
程良媛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帖庚帖,交由太监递于金明帝,信心满满道:“纯妃她根本就不叫什么花袭人,她名唤栾烟,是朝中一名七品司库的女儿!”
“陛下,她这般费尽心思的隐藏身份潜伏在陛下身边,定时包藏了祸心,想对陛下不利啊!”
金明帝翻开庚帖,看着上边儿的记录和指纹神色莫测、一语不发。
王公公站在身后自然也瞟见了上边儿的内容,魂都快吓飞了!可偏偏当事的那位纯妃,却还站着神游天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急的他只能频频向其使眼色。
程良媛生怕栾烟又生出什么狡辩之词,先声夺人道:“陛下!庚帖上记了指纹,将纯妃的指纹一对便知!”
合上庚帖,金明帝神色阴暗不定地转头问栾烟道:“爱妃可有什么话要说?”
“臣妾……”
栾烟才开了个口,眼眸却看着金明帝印在墙上的倒影,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花袭人与栾烟这两个身份,其实并不冲突。她只需要道出自己曾被卖入青楼的那段过往,说自己是后来才改名为花袭人的,那也算是勉强能解释得通。
陛下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动怒与否。
但无端的,栾烟就是觉得……那个人并不会为难自己,只要她撒一个略加修饰的谎言。
或许是她自以为是了,可陛下待她……当真是极好的啊。
比她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亲人,都要待她好。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想撒谎,尤其是对这么一个总是无条件宠着她的人。
哪怕那些宠爱,换一个人也同样能拥有……
抬头望着那个她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了解的人。栾烟忽然发觉,认罪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她轻轻垂下眼眸,神色淡然道:“臣妾想,将栾大人请来,问问他的看法。”
按照最遭的计划,现在也该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了。认罪还是狡辩,死一人还是诛九族。明明是早就决定好,也不抱期望的东西,她却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有那最后一点点的奢望。
奢望着哪怕她已经没有了家,却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想要看看,自己在仅存的至亲中又是否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
“没听见纯妃娘娘说什么吗?”
督了一眼在殿外守着的羽林卫,金明帝冷冷道:“还不去将栾司库带过来?”
“属下遵旨!”
羽林卫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带着一队人马便出宫抓人。
而程良媛却是一双眸子瞪的通红,恨不得吃了栾烟一般!
明明只需要对一对上边儿的指纹,陛下为何还要由着那个贱人四处狡辩、拖延时间?!
可就算是心中不满,她也只能忍着,谁让那个人是皇帝呢?
羽林卫办事的效率肯定是极快的,众人不过在厅中等了不过两刻钟出头的时间,羽林卫便已经压着衣冠不整的栾司库到抚辰殿里来了。
栾司库一路上心跳就没慢下来过,生怕自己下一秒便会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