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要是看得上,好说,我直接把包裹从外面一分为二,分你一半,如何?”
她说:“哟!那可不敢!说不定是哪位送给你的定情物。得了,以前还需要通过梁阿满作信使,看样子,现在已经没人相信我了……”
陈忆说:“哪里是这样?他们是怕麻烦你,现在心仪有了这小食店作为地址,所以就……再说了,你又不读书,他们寄书给你干啥呢?”
梁阿满生气说:“我怎么不读书了?你们还真以为就这小妮子知道读书呀?”那语气貌似生气,其实不无撒娇的成分。
陈忆嬉皮笑脸地说:“别生气!我买给你!心仪,你现在就打开这些包裹,我照买就是。”
梁阿满说:“好没来由的话!谁要你买?我梁阿满是谁,会稀罕这几本书?”这次是真生气!陈忆被抢白了,涩涩的表情。
赵若怀责备我说:“看见没有,这都是你惹的祸!”我正要发作,梁阿满神色又变了,回归到先前微笑的豪爽的状态,说:“对了,小妮子,你这里呢,暂时没有电话,所以你们就暂时还会用得上我。我还得继续履行我传话筒的职责,螳螂昨天和我通了一个电话,说年前让你打个电话过去,他有事请教你!”
我把包裹拿回寝室,赵若怀跟我出门,伸手就要来拆黄雀那包裹。我生气说:“请你尊重一下我作为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
他说:“那你有没有尊重一下我的基本权利。”
“你什么基本权利?哪条哪款?我正要请教你呢,我惹什么祸了?我怎么就惹祸了?陈忆想方设法巴结讨好梁阿满,你倒好,当着他们的面责备我。不过这也正常,这就是城池攻下之前和攻下之后的差别。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的想钻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恋爱也罢,人生的道路大体如此。对了,你得告诉陈忆,他现在身份特殊,关于我和布谷之间生意往来的事情,我不想让梁阿满知道。好了,别跟着我!”
“说你自己吧?我知道:你杨柳妈这么一来,你又回到过去了。女人的心,秋天的云。”赵若怀气恼地说,然后转身回了食店。
吃饭的时候,赵若怀还处于愤愤不平的状态。对我怒目相向,我自然也不能输给他,于是干脆不看他。
老傅的眼睛逐一扫过满桌的人,玩笑说:“丫头啊!你这些同学呀朋友什么的,模样可都是百里挑一呀!是你刻意地筛选过,还是人口素质提高了?”陈忆孙思就都笑起来。阿满说:“小妮子,果然是你爸,连语言风格都一样!”我说:“这氛围很好嘛!不错,大家彼此完成了一次对拍!不过,梁阿满我警告你呀,什么叫‘果然是我爸’!自己罚酒!”
阿满于是在笑声中开始倒酒。杨柳妈敲一敲我的头说:“还真罚酒呀?算了算了!这丫头!会不会说话?”阿满说:“嗯哪!阿姨,她要都不会说话了,那可能就没几人会说话了!”又说:“我想起上次螳螂说的话了,傅叔叔杨阿姨,你们当初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儿?”
老傅说:“此话怎讲?”为预防梁阿满借题发挥,我抢先引开了话题:“还多生?你是不知道:这老傅同志,严重重男轻女!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他一听说是女儿,一脚踢在地上,一半天都没搭理我!你们是不知道:那地下呆着那个凉啊!我看情形不对,只有哇哇大叫。老傅寻声看过来时,才发现这丫头模样还凑合。啼哭的声音也还够气派,于是凑合着把我从地上捡了起来。我就这样侥幸来到了人间。”
赵陈孙阿满都笑倒在一旁。老傅杨柳陈春梅也都笑了,不过比前面几人笑得要克制点。笑完老傅敲敲我的头说:“是有那么一点因由,不过这夸张手法,用得太狠了一点!”赵若怀爱恨两难地看我一眼,说:“这里面还有一种修辞手法,我琢磨了半天,竟然没办法命名,你们看这句:‘你们是不知道:那地下呆着那个凉啊!我看情形不对!’不错!我们是不知道,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乎也没这么高的觉悟吧?所以,这肯定是一种修辞,只是汉语里,目前好像还不好准确定位:是夸张呢?还是应该归为拟人什么的?倒是比较接近拟人,不过这本来就是人呀!”现场又一阵大笑。
老傅点点头,玩笑说:“是啊!丫头,就刚才这一瞬,你创作了一种新的修辞手法!老傅我暂且把这种新的修辞手法命名为‘胡扯’。”
阿满说:“还有,这近五月的天,地下似乎也不是太凉了吧?”我严肃地说:“这肯定不是修辞了,这典型的就是牛皮吹破了!”又引来一阵大笑。杨柳用眼瞅了瞅老傅,又瞅了瞅我,责备说:“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这丫头!你也不管管她,还跟着她瞎说,她以后还真以为我们虐待她了呢!”
我漫不经心地说:“杨柳妈,心虚了不是?虐待了就虐待了!老傅的问题,还不只是这一点,我给你们说:从小到大,他都懒得管我,还美其名曰:用的是道家无为而治的思想,结果我就变成现在这副德性了!不过呢,我小人不计大人过,懒得跟你们计较!”现场又一阵大笑。父亲笑着说:“丫头啊!看这阵势,你把我弄到这地方开批斗会来啦!”我说:“那倒没有,你只要认识到:我现在如果犯了什么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都是难逃干系的!然后呢,聪明点!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那就恕你无罪了!”
老傅看看我说:“行啊,反了你了!我看你是欠揍,狡猾狡猾地!跟老傅耍手段。先说好了,那可看是什么事,我可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站在你的立场。”
整个过程中,梁阿满和陈忆有多次目光的交流,从那目光看来,我估计这二人的关系很快就要发生质变了。我忽然隐隐有些不安。这个梁阿满,她哪里舍得放下吴昊,放下金钱,她不会真的从此脚踩两只船,把陈忆当成小的养起来吧?
晚上赵姨妈也提议要去舞厅看看,然后小魏小唐也强烈呼吁,于是赵若怀说:“那就关了门都去吧!”那一刻我接触到老傅的眼光,就知道他已明白:赵若怀早就已经没了正经工作,而且赵若怀才是这小食店当家作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