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寒而栗了,颓然坐到旁边的桌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柳咏,你这是何苦呢?你至于如此任性吗?是我看错你了吗?难道四年的同学,我对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是呀,同学四年,自己分析过他,研究过他吗?站在他的立场考虑过吗?在乎过他的感受吗?没有,从来没有!我悔恨了!那次在黄雀病房,柳咏当时就站在我旁边,我竟然没有正眼看他一眼,我拒绝了螳螂的宴请,同时就是拒绝柳咏的宴请。那次要让我见到张扬,说不定一切会有转机。电话那边传来几人喂喂喂的寻问,电话这头,赵若怀在桌上卖力地敲着筷子,我回过神来,诚恳地说:“螳螂,你说得有理!我知错了!以后你们多花点时间陪陪柳咏。”
黄雀说:“你知什么错呀?你没错!柳咏找那张扬,一方面是他自己作死,一方面是他妈官迷心窍。他爸又严重惧内,在家里说不上话。他爸在外面做厅长,在家里一个家长都做不上。至于说到生意,你也没错,人生的价值不是靠挣钱的多少来评判的。如果一个人的成功是靠挣钱多少来衡量的话,那谁能告诉我:挣多少钱算是成功呢?有个止尽吗?那样的价值观只会激发人无限的贪欲。”
布谷说:“柳咏和张扬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生意要做大做强,这也没错!但做生意并不意味着一定要采取梁阿满的方式。上次我给你提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
黄雀说:“黄教授让我问你,你偶尔还研究宋元南戏吗?偶尔还唱唱《牡丹亭》吗?”
我至诚地说:“黄雀,你转告黄教授,《牡丹亭》我一直唱着,古文我一直背着。宋元南戏也时有研究。傅心仪会一直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一辈子生活在古代文化中。傅心仪永远不会迷失自己,永远知道自己是谁。永远不会失去精神的根基,永远不会成为悬浮一族。我做不了梁阿满,也不想做,我只能是傅心仪。螳螂,感谢你的良苦用心。我会尽力探索出一条路来你和布谷所说的那种路。做不成石崇,我也尝试着做个中年以后的袁枚,争取将来能打造一座具体而微的随园。嵇康有竹林七贤相随,潘岳有文章二十四友相伴,傅心仪别无所求,只愿能与今天现场的各位,在属于我的随园中,抚琴低吟,浅斟薄饮。‘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当初一时冲动,打了柳咏一耳光,以致酿成今日之祸。‘萃六州之铁,不能铸此一错!’前车之鉴。布谷和螳螂就不说了。黄雀,你未来的女朋友,她必须是民间的,不能再是前朝转世的公主,你的……明白?”
黄雀说:“明白!”
我说:“螳螂圆滑一点,足以自保。黄雀太直了!黄雀,鉴于你那个性,我得提醒你一下,万不可再非议评价张扬了,当着张扬,甚至当着柳咏的面,都不能再称她为前朝转世的公主,不可与张扬起正面冲突!实在不能做到,就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尽量保持距离吧!”
黄莺感慨说:“傅心仪,我明白了!我明白眼前这三人为什么会那么执迷不悔,实在是有道理的!你的义气让黄莺感动。”
我说:“谢谢你!黄莺,我不是喜欢背课文吗?闲时我常想,再过得几年,我们这一群人中,可能不会再有同学喜欢背课文了!也不会再有人喜欢听背课文了。但无论如何,黄莺、白灵例外。你们既然在学校,课文就会一直背下去的!将来我再想背课文的时候,只有找二位当听众了。”
黄雀说:“喂,我都大半年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可以仁慈一点,考虑寄一张最近的照片过来。”
“大半年能有个啥变化?还那个德性!我和布谷最近刚见过面,你让布谷描述一下,就行了。柳咏的事,你们三个多费点心。我和柳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没办法了,只能是这样了。四公子本来是应该患难与共,互帮互助的,而且你们仨本来就很义气。试着劝劝柳咏,让他‘道家’一点,不要和张扬对着干。阿紫对别人心狠手辣,但是在乔峰面前,也是很规矩的!建宁公主自从加入韦小宝家的八人集团后,也慢慢转了性,没先前那么任性了。女人就是女人,只要她死心踏地认可了某个男人,那就会缴械投降,什么都好商量。柳咏需要掌握一点攻心术。螳螂,你听见没有,务必把我刚才的话迂回地转告柳咏。”
螳螂说:“我听见了,遵命就是!你那里有攻心术的现成技术没有?有的话,可不可以转让?”
“对不同的人当然是不同的攻心术,我又不了解张扬,怎么提供现成技术?”
布谷说:“螳螂的意思是:你应该早点把那‘攻心术’的理念灌输给我们,或许四公子之中能有那么一个人胜出,不至于全军覆没。”
“你们四个注定只能全军覆没!你们想想:如果有一个胜出了,四公子还会是今日的友好局面吗?当初你们四人见了面,那是分外眼红,一个个跟斗鸡眼似的,你们忘了吗?为了成全四公子的美名,我毅然决然……”
电话那头的五人异口同声地说:“原来如此!”黄雀叫嚷说:“我输得好冤枉!”布谷说:“天啊!你既然生了布谷,又何必再生出螳螂、黄雀、柳咏这三个冤孽?”螳螂说:“我还没怪你们仨呢?我是第一个和傅心仪对上眼的,对不对?皱七嫂的女儿。”黄莺、白灵在一旁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