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怀寄出了那四千元。对于赵若怀来讲,完成这件事后,他似乎就和柳源两不相欠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他就可以挺起腰板,从此更有无产阶级一切靠自己的骨气了!在邮局填好汇款单,并向相关人员递出那四千元后,他甚至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抬了抬头。既然如此,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我在赵若怀的脸上,看到深深的伤痛,深深的挥之不去的失落,看到一个不被人认可的弃儿脸上特有的那种悲凉与无助。他在汇款单上用他的柳体书法,一丝不苟地写上:恭祝贵公子喜结良缘。从此独木阳关,各行其道!然后落款:赵若怀、傅心仪敬上。虽然我明知,这汇款单要是落入柳咏妈之手,那会是天大的麻烦,但我阻止不了他,他非得那样做。赵若怀就是赵若怀,关键时刻,任何人说话都不好使,我也不例外。来邮局之前,我已经为柳源说过话了,我说柳源其实挺在乎他的,我还把柳源上次的通话向最完美的最有利于柳源的方向阐述了。可赵若怀仍然坚持要和柳源划清界限。
梁阿满于二十九号上午就去了省城,开着车从我餐厅门口经过,让员工招我出去,从车里探出头说:“小妮子,你脚真没问题了吗?”我在原地转了几圈,说:“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早好了!”她把眼睛投向了方向盘,说:“我顺便去省城办事,先走了哈!你自己后边慢慢来!”
妈妈的,省城这么远,又不是三里两里路,我要是坐船,今天就必须出发,坐车,最迟明天早上得动身,你有便车,居然不问我要不要搭乘。让我自己慢慢来,我怎么慢慢来,徒步来吗?我微笑说:“好的,你先走着吧!路上慢点!”
她是来试探我,打听我到底去还是不去,但从她的表情看来,她显然并没得到想要的准信。但我本来就没打算给她准信。她迟疑了一下,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黄雀在二十九号晚上打来一电话,让我次日一早动身,务必前去,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说:黄教授也会去的!我答话说:好的,我尽量!黄雀重复说:不是尽量,是必须!
国庆节晚上,舞厅生意十分火爆,我和赵若怀一起在舞厅唱歌跳舞地折腾了半宿,两人情绪都比较异常。回到家洗漱完毕,坐在阳台上,他先发制人,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不对?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不然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在黄雀、布谷、螳螂的簇拥下,在柳咏那里闹新房。也或者是……”
“喂!省省!省省!等到写小说的时候,你再虚构故事吧!写小说是允许无边无际的想像的。赵若怀,我觉得,你是时候淡忘这三个人了,螳螂、布谷都已经有了对象,指日即可完婚,现在剩下个黄雀,因为受父母的影响,对婚姻持怀疑、谨慎、观望的态度。”
“所以你很失落,对不对?你放心,至少还有一个黄雀,坚守在那里的。是,他正观望着。观望着你这边的动静。”
“你能不能稍微讲点道理。我失落得着吗?若怀,我寻思着,陈忆走后,你是不是特别不习惯?我明白了:男人需要朋友,朋友对男人尤其重要,以前…孙…以前我听别人谈朋友的重要性,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
“什么别人呀?孙立夫就孙立夫!吞吞吐吐地怕啥?反正心里想着,说不说出来都一样,掩耳盗铃罢了!”
“若怀,要不,我们去餐厅,给赵羽打个电话,问问陈忆的情况。你和钱大有聊聊,说不定能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