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女忽略背后牢笼传出的挣扎铁链声淡漠决绝不回头的身影,皇后双颊生靥, 升起一股万事尽在她掌控的快感。
随即, 皇后吩咐了狱卒两句, 便抬步离开了这阴暗阒的地牢。
夜半丑时,泰平带人打昏松懈的看守,闯入地牢救人。
他拔开一个泛草木香气的瓶子, 在昏迷不醒的萧然面前绕了绕:“主子。”
男人嗅觉受到刺激转醒, 喉咙里发出细微干涩回应。
泰平立即耍刀噌噌劈出火星, 将铁链砍断,和弟兄们一左一右架着人离开是非之地。
呼吸到广阔天地的新鲜空气,男人被清风吹醒头脑,嘴里呢喃的名字逐渐清晰,他在叫,宁汐。
“带我去找宁汐。”
泰平顿步:“圣旨被皇后的人抢走了。”
“我知道,”萧然厌倦透了跟一帮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能洗脱罪名固然遗憾,他也不会过于执着于此了,他已经清楚不论他什么身份那个傻丫头都愿意跟他海角天涯:“带我去找她。”他坚定重申。
“今晚的防卫松懈,营救顺畅。”泰平提醒。
萧然:“找到她再说。”
“还是、先疗伤吧。宁家今天下午传出喜讯,和安阳王家的婚事提前,三日后举行,他们正筹备喜事。”
果然,周身气压骤然变低变冷,泰平打了个寒颤。
光听就这样,见了面还不是一个大型修罗场。
先把伤养好,才能打啊,不然修罗场就变成了屠宰场,我方为鱼肉,那多没意思。泰平和平的想。
永宁伯府。
别扭的宁汐终于松口答应婚事,既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又在某些人不甘心的意料之外。
之前对宁汐口出不逊的罗氏,特意带着宁妙和一匣子首饰来串门,她看见少女安静坐着对镜贴妆,心想这亲事十之七八是成了,堆满笑容推开门:“哟,汐儿要出嫁了,婶子给你添妆来了。”
“三婶,”宁汐刚欲起身行礼,被罗氏按下:“不要多礼了,以后你三妹的婚事,还多仰仗着你。”
罗氏亲手揭开一个黄梨木雕花盒:“这是婶子添的陪嫁…款式虽然老了点,这可是我祖传的,连妙儿我都舍不得给。”
被强行挽来的宁妙在旁瞅了眼一盒子暗光的红宝石首饰,满不在乎的嘁了声。
宁汐叫喜鹊把礼物收下放好:“多谢三婶。”
母女俩又坐着说了会场面话,宁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那两人倒是能聊,自言自语的唠到酉时才离开。
没胃口免了晚饭,叫人不要打扰。
宁汐坐回妆镜前,拿起黛笔,学画被打断的新娘妆。
她勾勒着秀而不淡的柳叶眉,郝然,镜子里多出一张乌云密布的冷峻面庞,正盯着她描眉的动作。
宁汐转头之际,男人箭步贴到她面额余寸,危险的气息喷薄释放。
萧然端起她描摹后越发精致的脸蛋,冰凉的手指在上面抚滑:“告诉我,这桩婚事你是被逼的。”
“不……”
她刚说了一个字,唇齿悉数被封缄,余下的话被尽数吞没掉。
他变得像初识的那个偏执怪异的断腿兄长,散发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戾气,全然不念他们数月相处的脉脉温情,咬破了她的嘴唇,让她货真价实的流血疼痛。
妆台上的烛台盒奁哗哗被他们挤掉,宁汐好像被吸掉精气似的,大脑一段段绽开烟花,她只得努力够着男子的脖子,不掉下去。
萧然逐渐停止这个狂风暴雷到春风化雨的吻,托着她盈盈一截柔软细腰。
贴着她汗湿散香的面额:“你到底要怎样。”
宁汐伸出无力的手推他,像棉花碰钢铁,推不动。
她垂手作罢:“殿下,你回去做你的王爷吧,我有婚约在身”
“说下去。”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她。
宁汐垂眸哽了哽:“世子温文尔雅,是女子理想的良配。你呢,每回跟你在一起,我就像在看武侠话本,不对,我就像活在武侠话本里,处处可见暴力,好可怕。”
萧然:……
宁汐努努不舒适的肿胀嘴角:“我也知道,圣旨不见了。先前还以为跟着你,能混一个王妃当当,我才不遗余力的帮你。事已至此,我不可能跟一个逃犯走的,我受不了,”她正眼迎上他幽邃莫测的视线:“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逃犯,永世载入骂名,我要跟着这样一个人四处流浪讨生活,我不想以后每顿吃饭,只为了肚子,而不是为了嘴。所以,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他们无言的静默对视了片刻。
半晌,萧然松开了禁锢她的下巴。
“宁汐,是我看走了眼,爱错了人。想嫁人享受锦衣玉食是么,呵呵,那就等着吧。”
萧然撂话翩然离去。
掠过细珍珠帘子,他行到门槛迈出一只脚,顿了顿步伐,上手摸了摸被回咬出血痕的薄唇,心神微恍。
细碎的珠帘随男人离去很久,停止晃动。
宁汐转身,弯腰从地面一片狼藉中把耐摔的西洋镜捡出来,摆在妆台上。
还待叫丫鬟进来收拾屋子,宁汐拇指抹了点最红的口脂,先涂抹遮掩住唇上流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