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逾白见何六安吞吞吐吐,心中紧张起来,“说!”
“昨夜,卫尚书养子秦善受了重伤,卫小娘子……”何六安抬头看了一眼陈逾白的神情,他说秦善受伤,太子面不改色,但一说到卫小娘子,太子脸色立刻一变。
这让他不得不琢磨如何用词,“卫小娘子衣不解带,不,就是一整夜没睡,不不,就是大概照顾了一下秦善。”
衣不解带,整夜未眠,还能是大概照顾了一下?
何六安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也太不会说话了,琢磨来琢磨去,怎么就冒出这么个衣不解带的词来。
陈逾白听完背着身子半晌没说话。
何六安等得很是不安,他既不敢多说也不敢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何六安:伴君如伴虎,我太难了……
第15章 争辩
过了许久,他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六安,你明早启程,今晚……去把名姝宴上卫家娘子的画像取来。退下吧。”
舒了一口气,何六安退了出来,见常禄等在门口,上前说道:“常公公,太子对卫家娘子……”
常禄一听就明白了:“刚才殿下问你卫府的事了?你如何说的?”
“就,照实说的。”
看了一眼书房,常禄把何六安拉到一边,“我知道太子对你格外信任,但你需知道,太子中意卫家小娘子这件事除了你我,切不可让旁人知晓。”
刚才他也看出来了,现在又亲耳听到常禄说,何六安明确的知道了卫家娘子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分量,也清楚现在朝堂的局势,点点头:“放心吧。”
何六安走后,常禄摇摇头,他是真的没想明白,一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忽然就对卫家娘子爱慕不已。不过,他早就觉得卫家娘子了和自家太子最配了,关于此事,他十分赞同。
“常禄。”
正想着,就听见陈逾白喊他。
“殿下。”
“准备车架,明日一早去趟黄粱寺。”
上月十五法会,陈逾白一时冲动撕了卫若书的衣袍,想他一个如此克制的人,怎么那天就突然失了分寸,现在想来实属不该。那日他心绪不稳,对无言法师所说“天予之,不解其意,必受其咎,若解其意而弃之,倍责。”并未详参,匆匆离去。刚突然想起,自觉无言法师话中似有深意,遂打算再去一趟问个究竟。
一夜睡的十分不踏实,天快亮时,何六安送来了画像,并辞行。
他打开画像,看着上面的女子,心中似喜似悲,喜的是重生而来她还活着,悲的是女子对他的爱慕全消。
“常禄,车架可准备好了?”
“殿下,已备好。”
陈逾白把画像交给常禄,“挂在内殿暗室。今日你不用跟我前去,六安去了浔州,卫府那边我不放心,你要多留意。”
“是。”
陈逾白换上常服,来到了黄粱寺。这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前来礼佛的人很少,知客僧见来人颇有气度,也有些眼熟,想着是曾经来过的权贵。
“施主是礼佛纳福还是求签?”
“都不是,此番特意前来见无言大师。”
知客僧不敢擅自做主,说道:“施主请在佛堂稍候,容小僧通禀。”
陈逾白跨进佛堂,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竟然有些感慨万千,前世他不信命,一直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他棋局布得好,运筹帷幄,就能得自己所得,成自己所愿,却不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终了一切都背道而驰。
重生而来,他不得不重新思量,不论是皇位还是阿沅都不允许有丝毫差池。
“施主,主持请您禅房一叙。”
知客僧将陈逾白引进禅房就退下了。
无言大师看着陈逾白笑笑,示意他落座,“这新茶是前几日方才摘的,由寺中僧人亲手炒制,太子殿下不妨尝一尝。”
虽然来的时候急躁了些,但此时的陈逾白却淡然的很,上一世为储为君良久,和臣子角力,与世家周旋,心性早已磨练出来,他本是个冷静理智之人,若不是痛失所爱,怎会最后落得凄惨下场。
拿起桌上茶,品了一口,“好茶。”
放下茶杯,陈逾白抬头看着无言,“大师博古通今,想必你已知我为何前来。”
“老衲之前所言太子可有参悟?”
“并未,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无言放下手中佛珠,看向陈逾白:“天予之时间回溯,其中深意施主可知?因你一人之情,历史轨迹有变,百万余人身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悯之,尔焉能重蹈覆辙?”
这话说的有些语重心长,却把他说懵了:“大师可否明示,改变了什么轨迹?我自问前世在位虽短,但勤政为民,无杀戮,纳贤士,尊忠良,何以让百万余人身死?”
“哎。”无言摇摇头,这两人都不知自己死后,有多少人因此而变了命数,前世本是无情无爱一心为权的帝王,突而生变,天机难泄,他又该如何说明。
“你本执政数十载,却因女子身死而不理政务,不察不问,反叛者才有可趁之机,继位者暴|政灭国,至百万余人身死,难道不是你之过?”
陈逾白突然明白过来,看来他的三弟并不是一个好帝王,他起身大笑:“非吾之过,暴|政者之过尔!”
“暴|政者唯你克之!”
“若有负所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