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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平行世界(1 / 2)

他不知为何, 心也像是跟着空了,空茫地似落满了冬日的白雪, 透骨的冰寒中,天地无声,山河永寂。

迷恍的梦境中,两手空空的白发老者, 垂手朝他看了过来,那双按年纪应当阅尽沧桑的双眸, 却空洞虚无地近乎绝望的骇人,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一世到头,什么也没能落在他的眸中,只是空虚, 只是困惑,困惑地望着他一步步地走近,哑声问道:“你是谁?”

他在老者眸中望见了小小的自己,轻声答道:“我是元弘。”

白发老者静望着他, 又问:“元弘,你在等谁?”

他并没有在等谁,本应无话可答,可听老者这样问,见老者静静望等着他的回答, 心中竟也恍惚困惑起来, 好像他真有在等什么人, 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我……我不知道……”

心中的困惑,如大雾漫开,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来路,看不清归途,白发老者依然静静地望着他,空洞浑浊的双眸映着尚是孩子的自己,迷惘不解的自己,沉默许久,又问他道:“我在等谁?”

……等谁……等谁……

……他在等谁……他又在等谁……他们在等谁……

越是深想,越是迷乱,奇恍的梦境,也似随之天旋地转,将他抛入了无底的深渊漩涡,一世沉沦,不见天光,元弘从怪梦中惊醒时,天色尚未大亮,他浑身僵冷地躺在榻上,面上落蒙着那块雪白的帕子,眼前是一个青碧色的“蘅”字。

这奇恍的梦境,与昨日之事,一般令人费解,难再入睡的元弘,回想昨日种种、回想梦中种种,越想越是心乱,干脆下榻盥洗,试着以温书练字,令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他白勤学了一大早,直至天色大亮,朝阳升起,这一日一夜沉在他心中的迷惘心绪,始终未能排遣半分。

笔下的字迹,越发潦草,实在静不下心的元弘,掷了毛笔,掣了剑架上的长剑,想至园中舞剑发泄一番。

春时繁花盛放、芳菲满园,但挟着一身躁郁之气的元弘,哪有心思赏看春景,脚步飞快地走至园中,就欲“不解风情”地挥动长剑、发泄心中郁气时,忽见有一只斑斓多姿的翡翠燕尾蝶,振翅翩翩飞过,落在了一朵新开的白芍药花蕊上。

满心的躁郁之气,都似随着这只飞落的蝴蝶,暂时澄定下来,元弘虽是眼望着芍药花丛中的蝴蝶,但眸前看到的,却是薛蘅坐在杏树枝干上,笑着向他讲述寻捉蝴蝶时的动人情景,明眸皓齿,流盼生辉,满目的春日晴光,都比不上她眸中的光彩耀动人心,一簇一簇的,如星光在她眸中流漾,也似燃亮了他心中的星火,沉闷阴郁的心房,因此透进光来,他感受得到风暖,感受得到花香,也能随着她清甜的声音,拟想的到那只蝴蝶是有多么美丽多姿,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感谢,感谢那翡翠燕尾蝶,将她带到他的面前来。

……也许,她当时看到的那只翡翠燕尾蝶,正是他现下所看到的这一只呢……

这样想的元弘,因自己与她似牵起了某种关联,而不禁在心中漫起丝丝奇妙而甜蜜的感觉,唇际也忍不住跟着浮起笑意,他望着那静栖花蕊不动的翡翠燕尾蝶,心想,若能捉住这蝴蝶,来日送她,她应会为此展颜欢笑吧……

尽管这来日是一点边儿都摸不着,但元弘一拟想她为此而弯眸而笑的画面,心中就禁不住意动起来,主意既定,他便欲回身吩咐侍从拿琉璃器皿过来捉蝶,结果一转头,却正望见父皇负手站在廊下,眸光冷冷地盯看着他。

二十余日不得畅快,一夜销魂,尽解相思,皇帝今晨原是神清气爽得很,可在等待姜充媛准备早膳的间隙里,来殿园中晨走几步时,却见他这儿子,一大早的,不用心读书,不用心练武,而是对着一只蝴蝶傻笑出神,看起来真是半点大志也没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手痒。

元弘一回头看到冷着脸的父皇,虽是吓了一跳,但也仅仅只是吓一跳而已,他面无表情地敛了唇际的笑意,毕恭毕敬地朝父皇如仪行礼——礼仪上是半点不错,可那不咸不淡的嗓音,却听得他父皇愈发手痒。

明明是阳光和煦的温暖晴晨,可这对皇家父子之间的气氛,却僵冷地如染寒霜,附近宫侍皆屏息垂首,如六皇子般,等待着圣上发怒斥骂时,忽听有急促的脚步声越传越近,是充媛娘娘急急地跑了过来。

姜充媛承恩一夜,原如风折海棠,腰肢酸软、浑身倦乏得很,圣上也赐恩道她不必早起,可卧榻睡上半日,但一向谨守宫规本分的她,怎能如此,仍是强打精神,起身下榻,在认真侍|奉圣上穿衣盥洗后,又忍着浑身酸乏,去小厨房中,与云光殿厨娘一道为圣上准备早膳。

刚领着厨娘等,将早膳端呈上桌呢,就听木兰说,园子里圣上与弘儿瞧着像是要不好了,姜充媛登时惊急不已,一听这话,就连忙提裙往后园跑,她原就周身酸软疲乏得很,这一急跑,腿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时,幸见圣上急步近前伸手来扶,恰恰摔进了圣上宽大的怀抱中。

被扶站稳的姜充媛,半点也顾不得自己,心忧爱子的她,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不知弘儿如何触怒他父皇,也就不知该从何劝起,只能结结巴巴地,试着转移圣上的注意力道:“陛……陛下……早膳准备好了……”

情急心焦的她,紧揪着圣上身前衣裳而不自知,只是忍着忧急,仰望着身前男子道:“再不用膳……就要凉了……臣妾 ……臣妾为陛下亲手包的虾肉馄饨……再不吃……就要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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